林骆发现自己是有点浪的成分在里面的。
宁煜说让他歇会儿, 他怕把宁煜累着,全程都是他在动。
他全程都看不清他的脸,凭靠着直觉, 一遍遍地抚摸宁煜的眉骨, 鼻梁,薄唇。
宁煜就仰着头看着他,眼神灼灼, 却又带着林骆看不懂的情愫, 好像所有的情感都汇聚在了一点之上,要将他身上的人烧成灰烬一样。
很快林骆的一点诡异感渐渐地便被冲击走了, 他双膝跪在床榻上, 不一会儿便闻到了自己浓郁的石楠花味。
他累地腰都直不起来,好在宁煜抱住了他,但宁煜身上染上了他的味道,宁煜也不嫌弃, 抱着他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不知道外面的雪是否还在下, 林骆在宁煜怀里睡去, 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无比贪恋宁煜这点温暖, 好像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 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不虚幻。
他也不会再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即使睡着了,手也拽着宁煜的衣领, 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
见林骆睡着, 男人才缓缓地变了过来, 变成了他喜欢的“宁煜”的样子,给他盖好被子,起身下去将窗帘拉开一点,屋内的可见度慢慢地清晰起来。
他把火盆里的火又堆起来,加了点无烟碳,火烧地很旺。
林骆侧躺着,衣衫凌乱,青丝散在枕头上,看起来真累着了,呼吸很平稳。
被他亲的发红的唇,还泛着微微光亮,他俯身又亲了一下,他并没有醒来。
叹息一声,将被子给他掖好,男人起身离开了屋内。
林骆梦魇了,他又梦见自己成了李成毓。
不知道是不是和宁煜刚才太激烈,才引发了他这个梦境。
也不知道是他对李成毓这个人物刻画地太过悲剧还是怎样,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李成毓的痛苦。
是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不是身体的折磨,是心灵的折磨。
他站在诛神殿里,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盘,白玉盘里放着一杯琼酿甘露,君野一身玄黑的御灵服,上面的蟒纹变成了龙纹。
君野也只有在渡劫成帝后,这御灵服才变成了玄黑龙袍,道号君野大帝。
男人不说话,他也是不敢说话的,他正在看雕花桌案上的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书。
他突然喊了一句“阿毓”。
李成毓吓得赶紧抬眼看他:“在呢,帝君,您要喝吗?”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本,朝着李成毓勾勾手指:“拿来。”
李成毓慢慢地端着玉盘朝着男人走过去,男人伸手拿过翡翠杯,没喝,只是一双冷眸看向李成毓,问出了让李成毓毛骨悚然的话语:“之前你离开了本君一段日子,本君听闻你和一个凡界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李成毓吓得当即盘子都丢了,一下子跪在了男人面前:“帝君明察,李成毓这辈子只有帝君一个男人,绝不会做对不起帝君的事情!”
男人额间的印记暗红如血,他俯身前来,一把捏住了李成毓的下巴,将杯中的琼酿倒进了李成毓的口中,强迫他喝下去。
李成毓惊恐的眼眸像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但又带着绝望的恐惧,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落下,男人凑到他唇边舔舐干净。
却是对他说:“记住啊,你是本君的,如若本君发现你还有其他男人,本君定叫他不得好死。”
李成毓的脸色被吓得惨白,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绝不背叛帝君……李成毓愿为您当牛做马。”
男人一把将他从下巴上甩开,他一个不稳,双手拄在了地上。
“识相就好,本君就喜欢你的识相。”
画面旋转,他看到君野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美人,他伺候在诛神殿,像个奴隶一样供他驱使,站在他的高座侧边,动都不敢动一下。
但君野抱着美人,在高座上,不顾珠帘外面各位魔界尊主在场,行着苟且之事。
没有美人的时候,他也总会会充当那个在君野无聊时亵玩的工具,他也曾多次被君野在这个高座上弄过。
更过分的一次是,君野弄地他忍不住,当着那么多魔界尊者的面,哭地极其大声,可君野却笑地十分得意和猖狂,好像把他弄哭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就这样的君野,他却一直爱着,不知道爱他的什么,李成毓不知道。
他觉得君野怎么弄他都行,但当着他的面弄别人,他的心都要被他凌迟了。
不知不觉泪落了满脸,咬着唇,不敢让君野发现,君野不喜欢争风吃醋的人,他知道君野对谁都不真心,但还是这样在意。
他一低眼,却见君野看着他,盯着他满眼泪水的眸子,君野说出的话,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他说:“宁煜,他死定了。”
林骆猛地醒来,睁开眼睛,心脏还在抽,他就开始在四周寻找宁煜。
眼泪落了满脸都无知觉,每次做关于李成毓的梦,他都能哭醒。
实在是受不了那种心脏被凌迟的感觉,好像能碎成一地似的。
他受不了地喊了一声:“阿宁!”
屋外的宁煜这才揭开门帘进来,见他哭成了泪人,匆忙走过去抱住他,又是哄又是安慰地:“做噩梦了?”
林骆抽泣着,抱紧了宁煜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我刚梦到,梦到你了。”
宁煜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梦都是相反的,不要怕,我这不是在么?看你哭成什么样了。”
林骆也想不明白,他怎么老是梦见李成毓的片段,虽说他对李成毓的下场安排地是惨了点,但也不至于这样折磨他啊。
梦里他竟然成了李成毓,爱着君野的李成毓?
开什么玩笑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被宁煜安慰了半天,他才好受点了,可是却抱着宁煜的胳膊怎么都不撒手了。
他好害怕梦境成真啊,君野当真就是那种什么都干地出来的人,虽说他们决裂了,但林骆还是害怕他有一天出尔反尔前来寻他。
而且君野在天魔教的时候一直叫他小喵,他该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想到这个林骆就慌地很,心神不宁。
抬眼看了一下宁煜,见他也在看自己,还朝着他挑眉轻笑,林骆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了。
靠在宁煜怀里,语气都带了撒娇的意味:“阿宁,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宁煜笑着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骆吸了吸鼻子:“就是很喜欢你,所以要永远在一起才行。”
男人应着:“好,我答应你。一辈子有多长,我就陪你走多远。”
林骆想了想,宁煜是个凡人,他的寿命也就几十年,等宁煜走的时候,他也跟着宁煜去算了,不然很没意思。
他这样想着。
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死了没有。
之前一直想回到现实中去,可现在有了宁煜,他不太想离去了,果然恋爱使人忘乎所以。
他们要一直被困在城里了,城门还是有重兵把守,无极剑宗的弟子还在忙着捉鬼,骊山鬼母的致命弱点在后脑勺,不知道谢无妄找到没有。
而要打败鬼母,必须要以火灵决加镇鬼符,而且一般的镇鬼符都不行,要火狸体内的炎阳之血画就的镇鬼符,火狸是火系灵力火系体质,是比林骆高级的高阶灵宠。要是谢无妄堪不破这个,那必然不是鬼母的对手,林骆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面谢无妄。
但他现在的身份始终不便,只得托付宁煜走一趟城主府,去告知一下,不出意外,无极剑宗的弟子,应当都在城主府歇脚。
宁煜应下他的要求,始终疑惑:“你怎么会知道骊山鬼母的弱点在哪里?”
就像那次在客栈里,他一个修行两百多年魔修都不知道骊山鬼母的弱点,可是林骆知道。
林骆肯定不能告诉宁煜,他什么都知道啊,只得胡诌道:“之前遇到过一次,歪打正着地就摸索到了,救了一个人。”
宁煜点头:“那小骆还挺厉害。”
林骆就笑:“夸奖了。”
宁煜拿了把伞出门送信去,叮嘱他在家等着,哪里都不要去,他很快就回来了。
林骆应着,在门口看着宁煜出了大院子,这个院子属实冷清,这宁煜一走,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警觉地感应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了,原本就寒冷的天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暗起来。
宁煜刚离去的门,突然狠狠地被一阵风刮着关上了,林骆被吓到,赶紧进屋去。
刚将房屋的门关起来,大风刮来,一阵阴冷的气息在周围弥漫,很快他眼前不再是房屋内,而是那天晚上被棺材带去的地方。
而他面前,是他和君野穿着喜服缠绕的躯体,他看到自己在哭,君野没有放过他。
再一转眼,发现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穿着喜服的人,都纷纷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高亢的引魂曲,振聋发聩,尖锐的女声往大脑里直钻,林骆觉得头痛欲裂,他缓缓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刚想着要如何摆脱,他明确地知道自己陷入了幻觉,大概率是引魂曲的后遗症。
正当他头痛欲裂,黑暗里奇长无比的黑色头发朝着他冲来时,他眼前寒光一闪,那头发便被斩成了两端。
鬼母凄厉的声音传来:“君野!又是你坏我好事!”
林骆睁眼望去,便见君野肩上扛着他的紫霜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林骆:“……”
他下意识往那棺材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幻象还在,他身上的人还是君野。
只见君野一剑便将那幻象击碎了,周遭的所有幻象消失,林骆傻傻地站在原地。
可是他并没有走出幻象,四周依旧是冰天雪地的野外,而君野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林骆转身要走,君野喊住了他:“林洛洛,不要乱跑,这里是乱葬岗,危险。”
林骆心想,什么邪物能有你危险?
他没理会君野,他得尽快走出幻象,但跑了两步,并没有跑出幻象,反而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手缠上了他的脚踝,林骆吓得大叫一声。
一声刚落,君野便打出了一张镇鬼符,将那具尸体给烧干净了。
林骆脚下燃起熊熊大火,他跳出了一米多远,实在是糟心。
这在家里都能遇到这种事情,就离谱。
不过君野看起来也并没有想靠近他的意思,还救了他,林骆便再没说什么。
他不知道君野是幻象还是真实的,所以开口问了句:“你是真的?”
君野收了紫霜剑,隔着一段距离问他:“那还有假?”
林骆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君野说:“追着骊山鬼母来的,她在找我,我怀疑千机门的灭门惨案就是她干的,然后嫁祸给了我,你记不记得我俩去无极剑宗的路上,把她给打伤了?虽然打伤她的是你,但背黑锅的是我。”
林骆:“……”
不多时,一个血红的身影飞来,婀娜苗条的身姿,缓缓地落在了君野身边。
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但隔着一段距离,林骆都感觉心中咯噔了一下。
那女子也看向他,显得十分震惊:“他……他这张脸,当真和我的一模一样啊。”
君野笑了笑,看了林骆一眼,对女子道:“咱们走。”
林骆还想说什么,但见君野头也不回地带着女子离去,他还是闭嘴了。
这是一件好事,君野和百灵的感情线终于要开始了,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最起码在宁煜活着的时候,君野不会来找宁煜的麻烦。
这个发现让林骆心里狂喜,但目前他好像出不去幻象,这可怎么办?
正发愁着,突然听到打斗的声音,好像就在周围。
林骆仔细听了听,发现有谢无妄的声音,他隔着幻象大喊:“师兄!”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周围的幻象像镜子一样碎了。
他的眼前清晰了,他还是在屋内,但房顶上有人在打斗。
林骆赶紧打开门去看,却见谢无妄和君野、百灵打成了一团。
他茫然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三个人,实在费解,他们三个怎么聚在一起了?
林骆朝着他们喊:“你们能停一下么?”
谢无妄先听到林骆的声音,看着君野和百灵,冷哼了一声:“我不想看到你们俩,希望你们赶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君野,我虽然帮你洗刷了冤屈,但不代表我会把你当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
君野收了紫霜剑,看了一眼林骆,又看向谢无妄:“你不是修无情剑么?你们剑宗修无情剑的人还能动情啊谢无妄?你喜欢林洛洛对吧?”
谢无妄怒斥:“你休要污蔑我和师妹!”
百灵啧了一声:“喜欢就喜欢嘛,这人啊,都爱慕美人不是么?”
君野坐在房檐上,也不管房顶上的雪,赞同地点头:“我也追过林洛洛,可惜了,他不喜欢我,我就罢休了。”
百灵问君野:“所以你才找我么?尊主这是把我当替身了?”
君野哈哈大笑道:“横竖不过一张脸,也不止林洛洛有啊。”
谢无妄跳到林骆面前,收了他的剑,担忧道:“师妹你没事吧?”
林骆摇头:“没事,就是鬼母那边,师兄你抓住她了吗?”
谢无妄摇头:“没那么容易,骊山鬼母修为在我之上,我很难打过她。”
林骆牵住谢无妄的袖子,看了一眼君野和百灵:“咱们进屋说。”
谢无妄点头:“好。”
见他们要进屋,君野问:“林洛洛,你不请我喝杯茶?”
林骆翻了个白眼:“喝尿去吧你。”
君野:“……”
百灵:“……”
君野神色复杂。
百灵看了君野一眼:“他一直都这样藐视你?”
君野冷嗤:“这还算好的,我当真觉得这个林洛洛,跟我爹似的,我爹都没这么骂过我。”
百灵哈哈大笑:“说不定真是你爹呢。”
君野摇头:“不,他是我祖宗。”
百灵:“噗——”
林骆进了门,给谢无妄倒了杯热水,让谢无妄坐在火盆边,是怎么看谢无妄怎么喜爱。
果然啊,德行好的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看谢无妄一眼,都觉得眼睛都受到了洗涤。
林骆问他:“师兄你们什么时候进城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无妄看林骆脸上的笑意,就知道他是希望看到自己的,便解释道:“来了几天了,我奉命下山,来这边查看情况,没想到鬼母这么厉害。至于怎么知道你住这里,是有人告诉我打败鬼母的方法,我就跟着前来,没想到遇到了君野和百灵。”
林骆说:“不管他俩,倒是你,那个人给你说全面了没有?”
谢无妄点头:“说要以火狸的血为引,画出镇鬼符,加以火灵决,但火狸不会火灵决,这世上只有火灵圣母会火灵决,可她早已跳出人灵界了,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棘手。”
林骆想了想,说:“我会火灵决,但师兄你是水系灵根,你学不来这个。”
谢无妄有点惊讶:“你会火灵决?”
林骆点头:“没上山前,我师承火灵圣母。”
谢无妄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那你怎么来的人灵界?”
林骆笑道:“火灵圣母可以来人灵界啊,不过她又走了。”
谢无妄点头:“那我还是低估你了,没想到师妹还是隐藏的高手。”
林骆摆手:“也不是,我只是会,但不精。可你学不了这个。”
谢无妄捏了个法决,指尖窜出炎阳之火,他朝着林骆挑眉:“其实,你师兄是水火双灵根。”
林骆:“……”
不是,这又是什么bug啊?
原文里,谢无妄是水灵根,他什么时候拥有火灵根了?
林骆蹙眉:“真的假的?”
谢无妄点头:“真的,只不过我不主火系,便将火系隐藏了。”
林骆:“……”
这还是他写的小说么?
两个人正说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冷风吹来,君野出现在了视野。
林骆瞬间冷了脸:“你不准进来。”
君野停下脚步,问:“给我一个不能进来的理由?”
林骆说:“君野和狗不得入内。”
君野:“……”
林骆扬了扬下巴:“出去,把门带上。”
君野不但没走,反而进来把门关上了,百灵在外面敲门:“让我也进去啊,这外面好冷。”
君野走到林骆对面坐下,笑出一口白牙:“我不惹事行么?我不和谢无妄打架行么?”
林骆:“……”
害,这两个“儿子”竟然聚齐了,竟然能这么和谐地相处,林骆的心境也是非常地微妙。
他没理君野,继续和谢无妄说话:“那师兄的意思是,你可以学火灵决了。”
谢无妄点头:“是,那就请师妹多赐教。”
君野在一边道:“什么师妹啊,林洛洛他男的,你老叫师妹别扭吗?”
谢无妄语气不悦:“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你管得着么?”
君野啧了一声,问林骆:“林洛洛你是不是装女人装上瘾了?”
林骆小声地斥责:“把嘴闭上,没让你说话,你就别说话。不然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