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放着近二十张榆木桌椅,正中有座小戏台,回字型的布局让二楼三楼的宾客可以出了厢房直接瞧见楼下光景。
周遭是觥筹交错的笑语声,两人随店小二往中心走,直至戏台前的位置落座。
“童公子来了,快快请坐。”裘康直将手中花生放下起身相迎。
董娇拱手:“裘老板客气,请坐。”
两人寒暄一番,裘康直替她斟茶介绍道:“这百香居的位置可不好定,就戏台前的这几张桌都得提前三五天下定才能排上,还有这儿的烧鹅也是京都一绝,听说当年圣上微服出巡时尝过都说好。”
董娇抿一口笑回:“这般出名?那还真是让裘老板破费了。”
裘康直笑着摆手,“诶,托童公子的福,近来我店里的布匹销量翻了两番,这还没算上成衣分成,要是待月末结账,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这顿饭不过裘某聊表谢意,童公子就别客气了。”
他笑得爽朗,董娇也不再客套,待菜上来后,与裘康直小酌两杯听起台上说书先生讲戏。
“都说那天凤国自开国后能百年安稳都是多亏天门军,而天门军中又有一位神威大将战无不胜势不可挡,当年开国时,神威将军一人率八千天兵夜袭敌军大营,放火烧粮来去无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敌军震惊抗敌,却被天门军以火攻之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七万大军命丧葫芦山。”
“而后天门军又出将星,攻打南蛮时要渡乌坬河,天凤国在内陆,水师不敌南蛮,本是必败之局,岂料天门将星兵出险招,仅以百人小队出击便神不知鬼不觉凿沉敌军无数战船,将南蛮军队重创,为天凤国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十年前,东部异军突起作乱,天门军镇守边关,由于粮草未到天门军丢失后援,就连边陲百姓都以为天门军会为求自保弃城而逃,却不想天门军仅以不足万人的兵力死守城池半步不退,硬叫敌军生生止步于西雁关不敢冒进,最终天门军将领尽损,却守得边关太平。”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得唾沫横飞,台下众人从中抿出滋味,这正是董家军的故事。
从前宣平侯府还在时,这些酒肆茶楼里最爱编作话本的故事来源,除了男女情爱之外,便是董家军如何大破敌军征战四方的神勇之举。
可惜如今董家惹了圣怒,无人敢触天子霉头,这才将大梁化作天凤,董家喻为天门,怀念旧事。
老百姓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复杂,也不含权利的纷争,谁对他们好,谁为他们付出过,他们记得。
“我说你这老匹夫就没点别的段子?成天就讲这天凤国天门军,真当我们是傻子,听不出你细数董家从前功勋?我告诉你,董家如今是乱党,就算从前战功无数又如何,如今也是阶下囚过街鼠!你要还想活命,就闭嘴!”
“就是,大梁兵强马壮乃四雄之首,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成天揪着个乱臣贼子追忆往昔,说得像大梁没了董家就不行似的,我大梁神兵猛将数不胜数,董家算什么,不过出过几个武夫,值得这般夸赞?”
“几位爷别当真,小老儿不过说几个段子……”说书人想解释,并不愿给董家招黑。
但那人不听,反倒提高了声线:“哼,说来说去都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谁想听啊!要我看,那董怀瑜投敌叛变就该拉董家全部去砍头,好叫这不义之徒知道知道什么叫背弃家国的下场!”
一旁酒桌上,几名衣着华丽的少年人出口讽刺,言辞中尽是对董家的轻蔑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