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寺庙,守门的僧侣对女客见怪不怪,主持方丈是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顾承允禀明来意,他瞅了一眼顾承允及他身边女眷,双手合十行礼后,请众人入内。
寺内入门处放着一尊大鼎,里头高低不齐插着无数香烛,青烟缱绻直上云霄。
旁侧背着长剑的香客与几人擦肩而过,其中还不乏妙龄的女子,看起来像某些江湖门派的子弟。
“本寺因常有女道人来访,特在后院独辟一隅给她们居住,诸位女施主可前往留宿。不过庙里僧人皆为男子,不便照顾诸位起居,还请女施主们自行方便,莫让僧人们为难。”方丈略带歉意地道。
董娇客气还礼,“多谢方丈提醒,我们所备齐全,必不给师傅们添麻烦。”
“如此甚好,有劳。”
将人带入居所,顾承允交上香油钱,老方丈离开,他们也各自去往住所。
顾承允带着阿知阿无到西院落脚,董娇带着顾婉宁月离秋露和顾婉宁的丫鬟小娥入住北院,放好行囊,几人去往斋堂用膳,这趟上山并不容易,徒步从早上走到午后,令几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在台姜寺因客多香火盛,庙里伙食还算丰富,一餐素食吃得几人并不乏味。
饭后,顾婉宁累得不行先行回屋子休息,董娇拉着顾承允到僻静处说话。
先前山下那番对话一直让她有些挂怀,觉得自己所言不妥,对于敢于直面死亡的先贤而言,其实没人比他们更怕断了传承,她擅用自私二字去评价,属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修璟,方才山下那番话,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太过轻易,因从未经历过国破的苦难,所以理解不到前人做决定时的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是我浅薄了。”
顾承允没想到董娇刻意来寻自己只是为了承认言失,但她何错之有,“阿娇所想人之常情,换作是谁都会有如此揣测,何须为此道歉。”
“正因人之常情才会叫前人受屈,当时惨烈必定难以名状,他们所有煎熬岂是我三言两语可揣测的。”董娇惋惜,“国破家亡山河不再,与其让自己的毕生心血成为他人手中利刃令生灵涂炭,不如自己忍痛毁之,那种决然与悲壮常人做不到,他们更难,我又怎可因我私欲度前人之心。”
时而自省之,最简单的道理却最少有人做到。
顾承允望着眼前女子,心中感慨万千,她的赤诚,她的坦荡,都令他着迷。
“你能这么想,先贤们若泉下有知,会欣慰的。”
见他眸中愁绪不再,董娇眉心舒展,她拉住顾承允,“所以你说,他们真的会忍心将所有心血烧毁吗?”
“你觉得呢?”
董娇摇头,“如我先前所言,那些心血能造福天下,尽管敌人近在咫尺,但若能有一线保存的生机,谁会舍得付之一炬?尽管大梁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但并不代表真的就没留存。一群能创造旷世绝作的奇人,还想不出些旁人破解不出的机关?”
顾承允并不否定她的猜想,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次听司天监说台姜山能观流星雨他便毅然前来便是抱着一窥究竟的想法,不然圣驾出巡,若非有比伴驾更重要的事去做,皇帝怎会放他自行安排。
“阿娇想去剑庐看看吗?”
“可以去吗?!”
“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