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变了不少,院长阿姨。”恶狼微微颌首,目光低垂,“但是有一点却从来不曾变过。”
“什么?”
“我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是个没有家的人……而现在我依然还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
“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是吗?”恶狼嘻嘻的笑,嘻嘻的笑,然后突然间挺直了脊梁,身体前倾,眼睛直直的看着艾米丽,全部的表情都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张刻板的脸仿佛在出生之后连最基本的哭都不曾学会过,“我本来应该有一个家的,不是吗?你承诺过我们的,就在送我们离开的那一天。你承诺过的。”
“我忘了。”
“哦,你当然记得,院长阿姨。你记得所有人——所有的我们这些人的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不是吗?这是你曾经对海斯小姐说过的原话,在你把她拉入你。”恶狼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我猜,你对此感到愉悦,对吗,每一次回想,每一次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做了些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做了些别人一辈子都可能不敢做、做不到、甚至都不会去想做到的事情,想到那冒着高风险而获得的高回报,都能够让你愉悦的每天晚上睡不着吧。”
艾米丽与恶狼对视,沉默,然后低头,莫名的笑了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说,语气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释然。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亲爱的院长阿姨。所以今天我才会回到这里。”恶狼看着眼前的这个和他当年记忆中有了巨大出入的女人,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不再精神、不再年轻——早已不再年轻的女人,看着这个他不知道在多少个日日夜夜中放在嘴里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嘎吱嘎吱嚼过了不知道多少遍多少遍的女人,轻吸了一口气,双手拍在宽大的桌面上,从院长舒适的椅子中将屁股抬起,站直了身。
“我是来做个了结的。”他对着院长说,“杰拉尔德死了,朱尔斯也死了。所有的这一切,所有这该死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就在今……”
就在恶狼的语气越来越强烈,同时手向着自己的怀里掏去的下一刻,一阵铃音忽然间将气氛破坏、将狼嚎打断。艾米丽看着恶狼,眨了下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转头接通后放到了耳边。
“是我……什么?怎么……海斯小姐,你冷静一点……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太过激动,情绪非常的不稳定,艾米丽最开始根本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一连吼了几声后才终于强迫对方能够明确的将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组织传达出来,传达给艾米丽院长。
“我们拦不住她!”海斯小姐大喘着气,虽然依然有点语无伦次,却明显已经是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她带着枪……还说自己是市中心警察局过来的警探,她亮出了证件!”
“谁?”艾米丽媒头条器,“警探?市中心?怎么回事?!”
“她发现了一楼的骚动,她知道爆炸的事情,她说院长你现在有危险,她要直接和你见面,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她现在已经上去了,她是跑上去的!我发誓,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跑的那么快的人,我们谁都没能拦住她!我想她可能已经马上就要跑到您的办公室了!”
“我的办公室?”艾米丽皱着眉头,惊疑的扶了下眼镜,回头看向了办公室房门的方向,“跑上来?”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的是什么……这他妈的可是十六楼。
“玩够了吧,院长阿姨。”后面的恶狼在此时出声,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的敲了敲,半睁着双眼看着艾米丽,“都已经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耍花样?”
“我没有……”
“砰——”
艾米丽猛的转头面向恶狼,刚瞪着眼睛准备为自己辩解,一个重重的撞击声就忽然间从办公室的门口处传来,好像外面有什么人在骑着一头黑角蛮牛试图用一根十米粗的攻城水管把整座办公室都给抡飞到土星上去。而且看起来,对方似乎已经很快就要成功了。
恶狼的表情在这一刻变了。他从放松变的紧张,但是并不慌乱。他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在这一刻透出了凌厉的警惕,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艾米丽——艾米丽正被声音所吸引,没有看他——突然身体向前一探,越过了办公桌两只手向前一伸,抓住了艾米丽背后的衣服,将她整个人向后拽飞,扯到了办公桌后面,自己的身边。
艾米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尖叫了一声,四肢八爪鱼一样的胡乱舞动,在落地之后用鞋跟狠狠的踩了恶狼一脚。恶狼的脸庞痛的扭曲了起来,但是却硬生生的挺住了没有吭声,反手一把锁住了艾米丽的脖子,扣住了她的喉咙。
然后,办公室结实的房门终于被从外面暴力的砸开,一个黑色的纤细身影利索的快速闪了进来。她在铺着昂贵地毯、舒适如贵族狗窝一般的地面上一滚后停下,半跪着向前举着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职业者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在看清楚现场的当前状况之后,玛西的枪口慢慢的放了下来。她的额头肉眼可见附着一层晶莹的汗珠,虽然努力的控制着呼吸,但依然还是非常的急促,握着枪的双臂肌肉微微有些发抖。她的体力损耗巨大。
这他妈的可是十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