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走向它,路过花坛,向着花坛的台子上又看了一眼。一个戴着头盔、一身黑色作战服、浑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雇佣兵仰面朝天、四肢瘫转的躺在那里。他的脑袋下面枕着他的枪,一把黑色的短管步枪。
从姿势上来说,他好像是很舒服。但从生物上来说,他已经死了。他的护目镜被砸得粉碎,露出的眼睛瞪的滚圆,口鼻处的鲜血已经渗透到了外面。
艾德没有让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一点也不特别,这里到处都是和他一样的尸体,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枪眼。那辆可爱的装甲皮卡车轮底下还碾着一个他的兄弟呢。那家伙可比这个更加的值得一看。
“你就在这,对吧。”
艾德仰头,看了一眼医院的顶层,然后迈上台阶,走进了正厅大堂。和预料中的一样,这里同样是一片狼藉。正门对着的半环形柜台已经被打成了半个蜂窝,后面的疗养院巨大精致好像壁画一样的LOGO标识被打没了一半,旁边候客区的沙发已经被火焰烧成了蜥蜴干儿,并且还烧糊了。
在这里,在四处可见的佣兵尸体中,艾德意外的见到了两个活人。他们似乎是医院本身的工作人员,一男一女,躲在柜台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的看着艾德。他们似乎被吓得不轻,但还保存着理智。真不容易,各方面来说。
“嘿,”艾德出声,对着他们打了个手势,“她在上面吗?”
“谁……谁?”说话的是那个男人,声音有点结巴,可能是因为。
“来这里的那个人。那个女人。”艾德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她还在这里,对吧,没走呢吧?”
这一次两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能是因为艾德提到了什么让他们极度恐惧的东西,只是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第几层?”
“不……不知道。”
“巴弗仑萨先生,你们认识吗?”
“认识。”
“他在第几层?”
“第三层。”
“谢谢。”
艾德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反应,也没多管他们,只是点了下头表示感谢,然后转身走向了电梯。谢天谢地,电梯还没坏。
屏住呼吸,艾德在电梯中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该说是这一点点静止下来的时间是太快还是太慢,他是更希望这一段静谧是更长一点好还是更短一点好。总之,在电梯门再次打开之后,他睁开眼睛,抬脚走了出去。
这一层的楼层比一楼大厅好不到哪里去。艾德一路向前,除了几具数量稀少的尸体之外——估计死在楼下的是大部分——还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满地狼藉,看到了一旁的铁架子上摆满了一些医用器材,看到了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有一片灯管还整个的半吊在空中,刺啦刺啦忽闪忽闪的亮着。因为在医院楼层内部中间的这种地方,即便是白天环境也非常的昏暗,需要一直开着灯。
在路过工作台的时候,艾德看到了躲在里面医办室中隔着窗户向外偷看的几名护士与医生。在发现艾德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全部都又躲了起来。
艾德吸了口气,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他知道巴弗仑萨的病房在哪里,猜也猜得到。在一楼大堂中的那两个人告诉他三楼之后他就猜到了,因为他在楼外面的时候特别的看了一眼,三层是有着一个非常夸张的、明显经过特别扩建的、带着露天观景台的病房的。
想来这座疗养院对于A.R.X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财产,不位于顶尖之列。否则像巴弗仑萨这种中级管理层的家伙来到这可是没有资格住进最顶级的房间里的。
不过比起那个,艾德现在有别的事情占据他的思维,一件让他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的事情。
太夸张了,这一切都太夸张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所追的这个人曾经是个以残忍无情著称的雇佣杀手,一个做事冰冷高效的赏金猎人,但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可一点都不像是个杀手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不是那个职业的人执行工作的风格。
这更像是一个复仇者,一个充满怒火的复仇者,一只铁血钢牙、势不可挡的无情野兽,一条失去了铁链束缚的……狂犬。
“这不是狂犬。”艾德随即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这是狂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