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那之后的某一天的某个时刻,他第一次的见到了兔子——他只知道她叫这个名字,至于原因则是显而易见。从体型上来说,她似乎是一个和莎法提娜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只是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她穿着那种连帽的卫衣,下半身则是运动鞋和牛仔裤。他从来不知道她的面容长什么样子,因为她总是将衣帽盖在自己的头上,并且最重要的——她的脸上戴着一张红眼白毛的兔头面具。那玩意儿应该是橡胶一类的材质,很硬,但也不是太硬,两个尖尖的笔直的耳朵还是挺有型的,不过配合上那白色的胶质毛发以及一双如血般鲜红的大眼睛,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莫名恐怖的感觉。
她和今天一样,和现在一样,就像是幽灵一样的突然出现,出现在这个他已经变得无比熟悉的房间之内,寂静无声的站在客厅角落盆栽的旁边,好像她一直都站在那里,已经站了无数个春寒夏暖的岁月,站成了这座屋子的一部分。罗兹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的时候,差一点将手中的果盘抖落在地上,摔成一堆玻璃和果肉混合的碎片。
莎法提娜在当时替兔子给罗兹道了歉,并为他做了介绍。他得知了兔子的身份,莎法提娜身边位阶最高的两名家族执法人之一,也是莎法提娜的贴身保镖。她和另外的一人其实一直以来都待在莎法提娜的身边,哪怕是在莎法提娜来见罗兹的时候也是一样,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让罗兹知道。不过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必要再向罗兹所隐瞒她的存在了。
不知道是因为初次见面时的回忆不太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罗兹对兔子的感觉很不好。他很害怕这个鬼一样的家伙,同时也是因为他知道兔子黑暗天堂家族执法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执法人是那种组织集团内对刽子手的一种文明化的称呼,是组织专门的杀人机器,经手一切与鲜血有关的严肃工作——这个看上去和艾法缇娜一样娇小的女孩,她能够在这个年纪胜任这个了不起的职位,说明她的手下至少有着一打儿的人命作为铺垫,而且每一条人命都有着相当的质量,否则根本就不能够服众。
虽然莎法提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性质不一样。他知道莎法提娜这个地位的人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去做那些脏活儿的。她通常都只下命令,然后让手下的其他人——比如兔子这样的人——去执行命令。
罗兹曾经试着与兔子进行过沟通,结果得到的回应却让他感到沮丧。
“我对大小姐用来活动身子的男人没有兴趣。”
兔子的言语直白,对他一点也不客气。也许莎法提娜身边的其他人都不好这样无礼的和老大的情人说话,但是兔子却不一样。一个组织里面总有类似兔子这样的存在,而他们这些人需要遵守的规矩很少,首领对于他们的包容更甚于情人。
于是碰了钉子的罗兹放弃了。他不在尝试着和兔子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另外一名执法人搞好关系——虽然他感觉另外的那个家伙要比兔子热情阳光的多,但是他已经不会再上当了——他收敛了自己,平复了心境,开始重新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
于是,当今天他再次看到兔子又和之前一样跟个鬼似的出现在她平常总是会在那里出现的地方时,他直接将她无视了。他安静的走进厨房,在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利落而熟练的准备好了早餐。按照莎法提娜的要求,他特意做了她最爱吃的那一份三明治。
等到他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将盘子都摆上餐桌之后,正巧莎法提娜也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让罗兹惊讶的是竟然不是平常她会穿的那种不知道哪个学校里面的百褶裙校服,而是比较正式的白色衬衫和一步裙,外面还披着绒领长外套。
当然吃饭的时候她是不会穿着外套吃的。她很显然是在里面打扮完了之后才选择的出来吃饭,防止吃完之后再打扮,节省时间。这说明她今天是真的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去做——罗兹什么也没有问,一句话也没说,不过他已经一眼之间就看出来了所有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
两人吃完早餐,莎法提娜与罗兹吻别,然后带着兔子离开。罗兹在楼上顺着窗户往下看,目送着两人在白色的街道上钻进一辆早已停在那里等候的黑色轿车,消失在路口拐角处。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在静谧飘起的灰白中斜了一眼下方街对角一家咖啡店靠窗最左边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淘气的小男孩篡了一个雪球儿丢在了那块儿的玻璃上,然后快速的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