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在这,先生。”
“我知道你在这。我长眼睛了。”
“哦,我很抱歉,先生。我忘了。”
“……”
如果是别人,别的什么人,在现在的这个地方,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跟唐弗里这么说话,说的还是这种看似礼貌实际上却让人越来越火大的话,那么他死定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他,谁都不行。这关系到地下世界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则,关系到“尊重”——对于一些人,一些事,必须要有尊重。否则的话,就是整个黑暗社会的公敌。
可是卡尔——这老家伙,就稍微的有点不一样了。唐弗里一直盯着这只老头看了好半天,而这只老头就那么自然的站在那里,好像美术教室中央作思考者造型的裸体模特儿一样,大方的让着唐弗里看,让他可劲儿的看,动一下算输。
最后,唐弗里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笑了,挥挥手让老爷子坐下。
“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卡尔。我发誓。我会把你做成香肠。”
“那您得抓紧时间了。虽然我不想提醒您这些过于专业的知识,但是肉越老就越难吃。人越老也越难吃。”
“我不担心那个。我相信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的肉都会是最好的上级货。”
“很明显您没有完全听明白我的意思。”卡尔一边拉椅子坐下,一边整理了下领口,正襟坐好,“我是在为您考虑——人老了之后,那个牙啊——您明白吧,咬肉费劲。”
“嘿嘿,”唐弗里盯着卡尔,咧着嘴咬牙笑,“我可去你的吧。”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摊了摊手,无辜的眨了眨眼。唐弗里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把枪丢到这老家伙的脸上。两人坐着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最后唐弗里率先“啧”了一声,呼了一口气,坐起身子两只手拍在了扶手上。
“你这一次闯大祸了,卡尔。”他摇着头说道,又惋惜又无奈,当然还有点没有办法释怀的恼火,“一个任务——从开始到现在,我就给了你这么一个任务。我承认这个任务对于家族来说很关键,但是它本身的难度并不高啊——你自己也知道的,就是杀一个已经没有什么武力威胁了黑暗天堂的老干部而已,也许他的头脑还是依旧但是他的身体和你相比就只是个才会咿呀学语的婴儿而已,你全部所需要做的就是走进去、开枪、走出来、上车离开——就这么简单。比这困难好几个档次的任务你以前都不知道完成过多少了,甚至本来都不需要你出手去做这个任务,就是因为要力求保险才特别将你派出的,结果你却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喜’——我甚至都不得不说,以这种方式搞砸一项任务的你还真是头一个,真是‘不愧是你’,轻易的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甚至都想不到的事情。”
“我承认,这次的失败责任全部在我身上。我愿意向家族道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卡尔。”唐弗里声音平静了下来,好像河流上一片平静的水面,但是底下却潜伏着鳄鱼,“这一次即便我想要帮你也帮不了你了——你和詹姆,你们两个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为这件事情负责。而不用我多说,那个站出来的人最后的下场将绝对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我希望你能够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您的意思是什么呢,先生。”卡尔问道,似乎依旧镇定。
“你是了解我的,卡尔,所以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唐弗里将一条胳膊放在了桌面上,身体倾向卡尔,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我希望你能够以家族为重——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