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很明显稀罕他这一套衣服的人只有他自己,至少把他给扒光了的那个人没有看得上他的这套没有任何搭配技巧可言的通黑一色服,也没有要在这方面捉弄他让他出丑难看的意思。很容易的,艾德就在浴室门外的衣篓儿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从夹克到内裤一点不少,让艾德心里面的一块玻璃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然而这也有点不对劲儿,有点别扭,有点怪异,有点让人心里面念叨。艾德这一边穿衣服,一边心里面就止不住的叨叨咕咕了起来,两条眉毛一边向上扬着一条一边又朝着中间挤兑到了一起——最近拧眉头的时间这么长、烦躁的破事这么多,艾德眉心都要挤出一条竖向的皱纹了。有时想想这可真是一个诅咒,一个成年男人逃不过的诅咒,好像是越到中年会感到烦心的事情越多,很多以前都不会感觉到烦躁的事情现在也会烦躁的不行,然后烦躁烦躁就会不自觉的皱眉,然后就会出现这么一条竖向的眉心纹,这简直都快要成为三十岁之后男人的标志之一了。
不过这个事暂且先往后放放,艾德现在更关心的是谁对他做的这些事情。他最后的记忆中是自己和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娇小少女与依仗着自己大批手下与手中受他挟持的老杜洛克相互僵持的场景,并且他已经做出了只能暂时撤退的判断,将老杜洛克暂时留在唐弗里的那边,自己与那兔子先行离开、之后再另想办法进行营救。反正以他对黑帮的了解,那些人也不会真的对老杜洛克做些什么。不是因为害怕,麻烦什么的总有办法解决,重要的是利益,杀掉老杜洛克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黑帮最看重的就是利益,亏本的买卖绝对不会去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就是他最后记忆,接着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不难推测,他当时应该是被兔子给带走救走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这个本来没有任何需要值得怀疑地方的推断结果,因为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那只……东西,会对他做现在他所看到的事情。
在他昏睡不醒的过程中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丢进浴缸,给他洗了个澡,然后还放了水给他裹了条毯子让他休息——这么精细的照顾,他就算是把玛西给找来,对方估计也不会做,给钱也不会,或者倒不如说给钱就更不会了。至于什一罗,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在他开口说一半的时候就得把他给打一顿。依莉琪的话倒是有可能,不过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他身边关系最近的这三个女人都是这样,而这只兔子就更没道理了。他可不是不知道这号人物到底是谁,就像他曾经和老杜洛克说过的,他在来到这里之前也是曾经调查过这片海滩的本地黑暗世界基本情况的,他知道那黑暗天堂新任大首领麾下两条地狱猎狗的传说,只是从未想到过会这么快就与其中的一条碰面,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他,从唐弗里的手中救下了他的一条小命。
艾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原因存在,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原因给搞清楚,之后再讲其他。
结果现在,一个让他眉心纹再次竖起加深的事情却让他穿好衣服之后推门出去的脚步变的迟疑了——扒他衣服的人到底是不是兔子呢?尽管接受起来有些困难,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虽然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什么,对方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实是实际的,作为回报让对方看看身体也没什么,又不会掉块肉,更何况怎么想吃亏的都不是自己,倒不如说是还占了便宜,只是真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身为幽冥之子的家伙竟然这么……
“……?!”
没有来的,艾德的身体抖了一下。他又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股凶残、过分、深入脊髓的恶意,仿佛有人在拿着刀从背后不停的捅着他的腰子一样。眉心纹再次竖起出现,艾德脸色笼罩上了一层黝黑。他拧开了厕所厚重的毛玻璃门,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他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这股糟糕该死的恶意是哪来的!
差不多只用了一眼,艾德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现在所处的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虽然已经毫无疑问是深夜了,但是窗户外面却并没有一片漆黑,而是非常热闹的亮动着大片的火光,有着不算嘈杂但是一听就人数不少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像是有人在举办烧烤派对,不断有烤肉的滋啦声、还有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响起,那安然、快乐、祥和的气息就算是隔着玻璃也传递到了艾德的鼻孔之中。
这里是一家汽车旅馆,不知道具体位于什么地方的汽车旅馆,紧挨着一条宽大的公路,周边是海滩一样的大片沙地还有森林,远远的可以看见城市模糊的轮廓,而在相反的地方只有弯曲的大道通往未知的天边。
艾德猜的没错,的确是有着烧烤派对正在举行。几十个旅馆的房客正在下方的带着水池、连着原野的露天庭院中放松的享受着冬日夜晚温暖的火焰,旅馆的局部环境温度调节系统让水池的温度热的好像温泉,玩累了的朋友们就穿着泳衣泡在里面,手里面拿着啤酒相互谈笑,轻松的碰杯。
不过那个世界虽然近在眼前,但给艾德的感觉却同时又远在天边。现在他的注意力正全部集中在房间内部,房间内部门口的方向,一对拥吻的年轻男女身上。
尽管只看了个背影,但艾德确定那女孩就是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