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说,人总是会活成那个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艾德对此有一点感悟,最近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以为他自己本人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话里藏话,曲曲回回绕上九九八十一个弯就是不直接把要说清楚的事情给直接说清楚了,烦人的不行。但是他渐渐的却越来越发现自己好像正是极度有天赋一般的非常擅长这个,非常擅长这种对话的游戏,无论对方是多难搞的对手,他都不会在言语的交锋上落到下风。哪怕是在面对阿尔伯特这样在黑暗世界深水沉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精,也是一样。
不过现在他倒宁愿自己能够更坦诚直接一点,当着盖尔的面把自己现在心里面想说的话直接对着阿尔伯特说出来,最好透过信号连接隔次元喷他一脸口水才好。但是他目光抬动看了一眼对面的盖尔,看了一眼对方那又冷静又认真平平常常瞪着看着与阿尔伯特通话的自己的眼睛之后,他还是勉强提起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教养,继承自于某个可能根本脑袋里就没有出现过教养这个词的前辈的教养,生生的将自己的嘴巴控制了下来。
比较幸运的是他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对话也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两人最后又简单而平淡的笑里藏刀藏炸弹——不知道都藏了些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的说了几句之后,艾德等那边先结束,再将手机塞回了口袋。他闭着眼睛保持着弯腰蜷缩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鼓着腮帮子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他,盖尔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等待着艾德缓缓劲儿,尽管他不知道艾德具体是为什么会需要缓缓劲儿,但是技术层面上的东西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然后,他从桌子后面的站了起来。
“……跟我来。”他说,一边歪头看着艾德一边从旁边走过,“我带你去找你想要的东西。”
……
而与此同时,在大厦外面不远的另一栋高层建筑的楼顶之上,一个穿着与夜色相得益彰的修身长款黑风衣的男人陡然抬起了头,即便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依然挡着墨镜的眼睛离开了瞄准镜,帅气的银灰色中长发在夜空中随着凌冽的楼间风飘荡飞舞。
“他们动了。”
他一根手指摁进耳朵,然后松开,很明显是通过某种隐形通讯装置连通了什么。他的动作看上去很专业,包括前端架在楼顶边缘墙台上的某型号大口径狙击步枪也是,他端着步枪和透过瞄准镜向着盖尔办公室所在大厦楼层瞄准的姿势专业的就像他经常这么干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违和感,让人觉得不协调,觉得有些别扭。而这种感觉的根源就来自于墨镜哥,来源于他本身,好像他本身的存在就会带来这种不协调一样。
如果是有像艾德或者白琳这样“懂行”的老手在旁边的话就能够一眼看出来,墨镜哥全部的一切——他的动作,他的姿势,甚至是他端枪站立时的脚步,全部都只是看起来专业,实则在真正专业的人眼中看来却如舞台表演一般过于的艺术化、夸张化。这根本不是从真正的无数次的枪林弹雨中锻炼出来的实打实的真材实料,任何以一个经验足够的人都能够看出这大哥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但,这至少是一个能够把样子装的相当像那么一回事的花架子,不懂的外行看到这一幕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脑中所想像的那一类人的样子。墨镜哥如果换个职业的话现在没准儿已经功成名就了。
而现在,他那精湛到像是连自己都骗过了的表演却没有半个人在旁边欣赏,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不过幸运的是,好在墨镜哥自己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他似乎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角色之中。
在耳中来自另一边的声音想起之后,他自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将眼睛前面的墨镜靠近了瞄准镜,重新开始瞄起了盖尔所在的大厦楼层。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或者看到,他所瞄着的那间大办公室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在里面。艾德和盖尔都已经出去,艾德跟在盖尔的后面,他们去了其他的,位于楼层深处的更隐秘的什么地方,像他这种远距离监测类小装置没办法这么轻易就直接看见的什么地方。
“终于。”墨镜哥的耳中,耳机的另一边,声音的主人虽然带着沉稳不急不缓的笑意,但也明显松出了不耐的一口气,“我感觉他们在那里谈了一万年。”
“那个侦探,目标和他之间进行了一场非常有内容的会谈。然后侦探说错了话,目标差点和他起了冲突。目标随后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和目标之间认识,并有着类似上下级一样的联系。目标在结束与对方的通话后将电话还给了侦探,侦探与对方再说了几句之后结束了通话,目标随后带着侦探离开。我们一直等待的东西好像终于要出现了。”
“非常好,罗顿先生。找您合作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耳机里面传出了厚重且平和的笑声,但是却隐隐约约透出了些许的诡异。
被称为罗顿的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出那隐藏的不对劲,只是很自然的用手指重新扣了下耳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