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鹤闲走出大殿,无视皇后带着询问的目光,走到宁妃面前,说道,“母妃,父皇想见你。”
宁妃愕然,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对他毫不关心,可是说到底,也是自己爱过,念了二十多年的人,如果自己真的对他毫不关心,又何必非要留在这深宫中二十多年呢。
爱情,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捆绑住彼此的枷锁。
皇后的一张脸扭曲到可怕,她成夜成夜的候在他身边,唯恐太监和宫女伺候的不周到,她昨夜彻夜没睡,只为了伺候他,可是他,醒来永远只会找宁如意。
宁如意,究竟是施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才让皇上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几乎都忘了自己!他还记得自己是她的皇后吗?他还记得年希吗?
他的眼里只有宁如意和吴鹤闲!
皇后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宁如意,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恨极了这个女人,只要她还活着,就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可惜皇后不懂得,强扭的瓜,即使扭下来了,也只会发苦,涩到难以入口。她总觉得事在人为,但在爱情上面,真的没有事在人为这件事情,不爱就是不爱,不管如何努力,都不过是虚的。
宁妃不顾皇后怨恨的目光,从她的面前走过,皇后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都是趾高气扬的,仿佛在嘲讽着自己。
“宁妃,你站住!”皇后大声喊住了宁如意,“本宫才是皇后,皇上醒了应该见得是本宫才对,你就不要进去了,免得将皇上气出个好歹来!”皇后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往宁妃的心上捅刀子,是啊,没错,她才是皇后,是那人名正言顺娶得妻!
宁妃的脸上火辣辣的,本来很是担心皇上身体的她,兴冲冲的正要进门,心头的火突然一下子被浇灭了。
吴鹤闲拦过蛮横不讲理的皇后,将宁如意护在身体后面,对着皇后不卑不亢的说道:“皇后恐怕是听错了,父皇找的是母妃,而不是皇后。”说着,护着宁妃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大殿。
宁妃刚一进门,就有些后悔,她不该来的,她开始挣扎着想要离开。
然而吴鹤闲拽住了她,说道:“父皇伤的很重,就算以往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就算父皇之前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至少他现在是好的,而且伤的有那么重,母妃去见一面不算过分的。”吴鹤闲打心里也是希望母妃能够接受父皇的。
虽然父皇曾经背叛她背叛的彻底,只是已经过去二十余年了,父皇能不能挺过这一次犹魏克志,他不希望父皇和母妃的心里留什么遗憾,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面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
宁妃思索片刻,脸上也多了几分决然,她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了,也曾想过他身为皇上,九五之尊,又怎么可能只爱自己一个?只是她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一开始他说他可以的?他说他可以给她想要的爱情,却又转过头去娶了皇后?
宁妃想着,所有的问题终究有个了解,她跟皇上怄了二十多年的气,从来没有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过,可能今天是个机会吧。
宁妃走到皇上身边,看着皇上,他脸色苍白,正微闭着双眼,对他来说,睁开双眼这个动作好像都变的无比困难了。
看着皇上虚弱无比的样子,宁妃的心好像也不再坚硬,她走到皇上面前,低声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低垂着的眉眼睁开,看着面前依旧年轻的宁妃,顿时百感交集,浑浊的双眼里又流出了几滴泪。
这么多年了,这是宁妃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皇上的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皇上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然而浑身的大部分力气都随着失血过多而流逝了,他只能在床上勉强挣扎着,却怎么也起不来。
宁妃见皇上想要坐起来,却连坐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连忙将皇上扶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儿郎,如今岁月流逝,他也已经英姿不在。
宁妃将皇上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又倒了杯水给皇上,皇上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好了些。
宁妃坐在床尾,皇上看着她的眉眼,和当年完全一模一样,忍不住感叹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初的模样,朕却已经老了。”皇上心里有些难受,时间过的真快啊,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如意的样子。
“如意,朕现在看着你,还能想起当初你的样子,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你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朕看到你脑子里却只有你从前的样子。”皇上看着宁如意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皇上又开口说道,“我看别的人,都是年过四十的样子,看自己,已经是年过半百的样子了,却唯有看你,永远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皇上的目光围在宁如意身上,他一生没受过什么苦难,也没有对不起谁,唯一对不起的,也就是如意了。
当初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意才肯嫁给他的,可他却为了皇位又取了皇后,虽然说,人是可以为了目标放弃一些东西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放弃的是如意。
他以为她那时候闹的脾气,掉的泪,不过是小女儿的娇气罢了,等到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却没有想到,如意跟他生了大半辈子气啊。
宁如意低着头,也陷入回忆里,她看着皇上说道,“哪里有人会永远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呢?那我不成了老妖精。”宁妃脸上挂着惆怅的笑容,有时候,人以为在梦里,恍然间,却已经过了半生。
皇上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不,不是老妖精,我看别人呢,她们都是现在的样子,可我看你呢,不管你做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那么无忧无虑的快乐样子。”
不管宁妃脸上有没有多皱纹,头发有没有变白,身上有没有变胖,这些女人最怕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见过,或许她有,但他看不到,他眼里,她永远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
宁妃有些愣神,她抬起头看着皇上,恍然间,仿佛他也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如果他们能够一直年轻该多好,留在她刚与他在一起,留在他还没有娶皇后的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可惜,时光易老,人也易变。
“如意,朕知道,朕对不住你啊,这么多年,别说你生朕的气了,朕自己都在生自己的气啊。”皇上的脸上满是悔恨,看起来很是真挚的样子。
宁妃却知道,如果让他再选一次,恐怕他还是会娶皇后,因为她明白,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皇位,是权力。
她再重要,在他心里永远都只能是第二名。
只是,事到如今,第一第二还有什么意义。
但宁妃不死心,她看着皇上,问道,“如果让你重新来选一次,你还会选择娶皇后吗?”她直直的问道,她一向都是坦率的性子,也正是因为此,受过不少的伤,却还是改不了。
“自然不会,朕会选择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我们两个。如果能再选一次,朕连这皇位都不想要了。”
宁妃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哪怕她知道,时间不可能会重来一次,而皇上选的永远都是皇位,但她依然还是满足的,尽管只是一句话。
皇上看着宁妃,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接近过宁妃了,自从他娶了皇后以后,如意对他,就像对仇人一般,从不开口说话从不正眼看他。
皇上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对着宁妃说道:“如意,朕在这个位子上呆的越久,越觉得痛苦啊。”
宁妃看着皇上,这些年,她看着他在这个位子上如鱼得水,并没有什么痛苦之色,但她诶有问出口。
皇上继续说道,“朕还记得,那时候刚见你第一面,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朕觉得这个女孩儿可真有趣,同朕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笑起来啊,就跟春天刚开的桃花一样。”皇上说着说着开始咳嗽起来。
宁妃连忙又给他端了一杯水,拍了拍皇上的背,说道:“你啊,就别再说了,这些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说呢。”她何尝不是呢,当初第一眼见到皇上,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们两个人,是一见钟情啊。
皇上虚弱的说道:“真害怕,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啊。”谁也不能把他和那个曾经坐在皇位上,挥斥方遒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一场危险,好像夺去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宁妃的眼角有泪滴落下来,带着哭腔对着皇上说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别说了,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宁妃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去捂皇上的嘴,整个皇宫里,敢这么做的也只有她了。
可是皇上非但没有半点恼意,反而含笑看着她,恍惚间,那个笑的无忧无虑,作的无法无天的如意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