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溟开始教她了，一步两步三步，听着音乐的拍子，跟着他挪步子。苏娩觉得不难，一开始还需要盯着他的脚看，没几分钟她已经会了，挪步子很有规律，也有节奏，对她来说非常简单。只是她感觉顾北溟搂着她的手掌很宽很烫，几个旋转之后，她感觉自己完全融进了他怀里。苏娩抬头，看到顾北溟亮如星辰的眼睛，就象，就象有着莫名的吸力一般，引得她移不开目光。他嘴角含笑，鼻梁挺直，额上有散落下来的几缕轻软的刘海，让她很想伸手帮他拨一拨。

“很容易的，是不是？”顾北溟轻声对她道，温柔又有磁性，听在她耳里再好听不过。

容易吗？是不难。可她有些慌。“我想回家了。”

这天晚上，苏娩抱着娘亲的牌位，告诉她，她学会了跳舞，但她想，除了顾北溟，她再会跟别的男人一起跳舞了。那不是她的社交礼仪，她不想遵守，她只是，只是想让顾北溟开心而已。

“娘啊，我是怎么了？”可惜娘亲没法回答她了。

得不到答案的苏娩第二天心情很不好，跟着顾北溟搬进了新办公室也觉得很不习惯，似乎处处都太舒畅。但上午的时候，她的平板电脑送来了，这稍稍改善了她的心情。顾北溟让技术员帮她装好软件，然后教她怎么用，还用电脑跟她的平板联线视频了一下，苏娩终于开心起来。

顾北溟要去的城市叫洛杉矶，苏娩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觉得有些怪。那个地方跟他们这差了9个小时，苏娩不知道为什么，有问过顾北溟，但她没听懂顾北溟的解释，反正就是有时间上的差别。

苏娩掰着指头算啊，顾北溟是下午2点的飞机，那个时候洛杉矶是晚上11点，顾北溟的飞机要飞12个小时，那他到了那边，得是中午11点了。苏娩一整天都精神不太好，晚上陪宋曼芝看电视也没看进去，早早就回房睡。可她哪里睡得着。调好了闹钟，打算等顾北溟下了飞机就给他打电话。顾北溟走之前都跟她说好了，每天都会跟她视频，不能视频的时候让她打电话，他说他在那边也能收到电话，让她别担心电话费。只是坐飞机的时候得关手机，所以下了飞机才能通话。

苏娩觉得这电话必须打，她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去送他。他出远门，走之前对她百般好，买了许多衣物玩具，还有很多零食，生怕她闷了孤单了，还嘱咐了所有人好好照顾她，还给丁嫂列了单子，是她喜欢吃的菜和水果，还跟奶奶说好了要带她出去玩，别总让她闷在家里。他这么尽心，而她居然没有送他，想想就难过。

心里头有事，苏娩迷迷糊糊熬到二点，睡不着，但很困，似乎进了梦里，又被什么拉了起来，惊醒看表，时间没到，又迷迷糊糊，又惊醒看表，如此反复，闹钟终于响了，苏娩猛地坐了起来。

手一抄，握住了手机，按下了快捷键1，心怦怦乱跳，觉得等了很久，电话里才传出声音，可惜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苏娩呼一口气，盘腿坐好了，等了一会再接着打，还是没开机。苏娩跳下床，在房间走了一圈，做做伸展运动，精神抖擞，然后拿起手机接着打，这次还是没开机。

苏娩反身趴到床上，喃喃自语：“哎呀，顾北溟的行李肯定很多，我不在真不行呢，都没人帮他拿行李，所以这么慢。”摸|摸自己的胳膊，真是白浪费她一身力气了。

过了一会，又接着拨，没开机。再拨，没开机。苏娩在床上打滚，等了会，再拨，嘴里念叨着：“开机，开机，开机，开机……”

这一次，电话里终于响起了接通的铃声。苏娩激动的“啊”的大叫，结果那边飞快接了，正好听到她的尖叫，吓了一大跳：“苏娩，你怎么了？”

“啊？”苏娩也吓一跳，“没有，没有，没事。”明明是想通个温馨美好的电话，怎么是以尖叫开场了呢？“呃，你到了，是吗？”赶紧转移话题。

结果顾北溟那边也没接她这话，“你那边现在几点了，你居然不睡觉，找我打你屁股呢？”

苏娩扁嘴，真讨厌，温馨美好什么的果然只是希望。

“你到了吗？”她不理他的批评，执着着自己的话题。

“当然，刚下飞机。很顺利，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啊。”苏娩嘟嘴。

“你快去睡觉，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走之前苏娩跟顾北溟都安排好了，她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周三到周五一大早要去领域大厦，领着健身队晨运练拳，然后再回顾家，跟顾北溟视频完就上课，中午午饭后跟顾北溟视频，然后睡午觉，下午继续上课。晚上要陪奶奶看电视，完了临睡前顾北溟如果起床了再视频一下，接着她睡觉。周六日早上把健身队的活动挪到公园去，这是跟领域那些队员们商量的结果，这样大家能学拳练习的时间长一点。然后周一周二是大家上班比较忙的时候，苏娩就不过去了，当成教练的周休二日。所以明天，不，应该说今天周三是苏娩恢复当教练的日子，她居然不睡觉，顾北溟皱眉头，可是又觉得有些得意，有种被苏娩宠在心里的感觉。

“我都睡了一觉了。”苏娩红着脸，下意识地撒谎。

“骗子。”顾北溟忍不住嘴角向上弯，“小骗子。”语气宠溺得让一旁的顾岱山侧目。这一下飞机就着急开手机原因是为了这个。

“才没有。”苏娩心虚到不行。

“好吧，算你没有。”

“那从明天天亮算第一天还是今天已经第一天过了呀？”苏娩小声问他。

顾北溟差点被呛到，这刚下飞机就被盯着归期真是太有压力了。“当然是你那边天亮了才开始算，不对，要以我这边的时间为准，我这边天亮了才开始算。今天还得安顿住处还要熟悉环境还要睡觉倒时差，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让顾岱山又看过来，明明住处是现成的，他们顾家在这边有房产有公司有职员，环境也是熟悉的，他早约好了相关人等稍晚就见面开会，晚上也约了人吃饭，再晚还要赴一个圈中晚宴，需要倒时差的明明是他这个身体不好的老头，他这年轻力壮的在飞机上还一个劲的赶工作进度的转头就装没事可干需要等明天。顾岱山心中一叹，想起自己当年为了让宋曼芝来看自己，明明闲得发霉非说忙到生病。也许，苏娩这小丫头他还真得认真观察观察。

苏娩在电话这头抠被单，居然这样算，那这边都过了两天了。

“那你要多注意身体啊，饭要吃饱，早点睡。我今天没去送你，你不要怪我啊。”

“你现在不睡觉我才会怪你。”

“马上就去睡了。”

“要听奶奶的话，去哪都要报备一声，不可以自己乱跑，不许在外头吃零食，你肠胃不好，记得吗？还有我给你的银行卡你要用，别担心钱的事，不够就跟我说。教完拳就赶紧回家，遇到奇怪的人叫你你不要理，有记者问东问西也不用理，遇到坏人流氓这些的不用怕，揍回去，被人欺负了就告诉钱紫阳叔，他离得近些，处理起来方便。还有……”

“顾北溟。”顾岱山实在忍不住了，这些话他在家里就已经听顾北溟对苏娩说过三遍了，现在国际长途，而且他们行李还没有拿，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他居然还在这里没完没了。“你看看那边几点了。”他不得不当回坏人提醒儿子。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快去睡觉。”顾北溟受了父亲一个大白眼，终于反应过来。

“嗯。”苏娩很乖地应，说了几句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明天见。”她指的是视频。

“明天见。”顾北溟答，声音低沉而温柔。

顾岱山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步迈开，他老人家也是过来人好吗？他绝不承认他当年也是这样的。

挂了电话，苏娩开心地用薄被蒙住了脸。脸有些热，开着空调还热，心里很高兴，因为他说明天见。苏娩悄悄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到自己的样子。父母弟妹的牌位放在屋角的供桌上，她不敢看过去，怕露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