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嫣院,宋嫣然刚落座喝茶,便听到外间传来瓷盏碎裂的脆响,紧接着便传来碧草训人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茶盏,是上等的通州白釉,名贵极了,就是十个你也赔不起!”
“可方才明明是碧草姐姐你撞到了我啊……”小丫鬟弱弱回道。
碧草的声音愈加尖锐,“你竟还敢顶嘴?”
宋嫣然蹙蹙眉。
前世碧草便是这般,对院中的小丫鬟极为严厉,稍有犯错非打即骂。
她曾劝过碧草,碧草却说院中没有规矩只会让小丫鬟们更加懈怠,出去了也会丢她的人。
她只当碧草是为她好,却不知做为大丫鬟,碧草的一言一行在他人眼中皆是她的授意,是以众人都觉她脾性骄纵,不若宋安然温柔有礼。
但凡她与宋安然有争执,众人的心也都偏着宋安然。
宋嫣然放下书册走出内间,便在外间的地上跪着一个小丫鬟,碧草正在指着鼻子骂人,院中有不少小丫鬟都在偷偷打量。
“怎么回事?”宋嫣然缓缓行至两人身前,凝眸看着她们。
碧草收敛气焰,忙垂首道:“回小姐,是这小蹄子笨手笨脚打坏了小姐最喜欢的瓷盏,奴婢正在训斥她。”
“你的官威倒是不小。”宋嫣然冷冷牵唇,语气透着秋露般的凉薄。
碧草心中一惊,连忙垂下头,“奴婢不敢。”
宋嫣然呵笑一声,“你方才说这茶盏便是十个她都不及?”
“是……是。”
宋嫣然弯唇,嘴角笑意冰冷,漫不经心的语气染着两抹讥讽,“十个你便及得上了吗?”
碧草不可置信的抬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敢相信宋嫣然竟会当众羞辱她。
院外隐隐传来小丫鬟的偷笑声。
碧草在明嫣院仗势欺人,但因得宋嫣然信任是以小丫鬟们皆敢怒不敢言,如今听她被宋嫣然斥责都暗暗幸灾乐祸。
宋嫣然却不在意,只对跪着的婢女道:“把东西收了吧,下次小心些。”
“是。”小婢女如释重负,稍稍抬头偷瞄了宋嫣然一眼,却被宋嫣然望个正着。
“你是……芬儿?”
芬儿一愣,她只是三等丫鬟,平时都没有资格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竟会认得她?
见芬儿点头,宋嫣然嘴角笑意更浓了两分。
墙倒众人推,前世她失势后身边的人如猢狲散去,阿芙被他们害死后她身边甚至连个帮她传信的人都没有。
那时她生了重病,沈家却不肯为她请大夫医治,是芬儿站了出来,帮她去金家传信,否则她可能早就死在那场风寒中。
芬儿于她,算有救命之恩。
看着芬儿茫然的表情,宋嫣然掩下眼中的情绪,轻描淡写的道:“你长得不错,我便记住了,以后你便来我房里伺候吧。”
只有大丫鬟和二等丫鬟才能在宋嫣然房里伺候,芬儿先是一怔,随即连忙谢恩,满眼感激的望着宋嫣然。
这样她的月银应该会更多一些,就能给母亲和弟弟多买些肉吃了。
碧草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她刚训斥完芬儿,芬儿就被宋嫣然提到了房里,这岂不是在公开打她的脸。
待宋嫣然回了屋子,碧草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委屈,抹着眼泪跑回了屋子。
宋安然听到时略略一怔,蹙眉道“三妹妹平时不是一向很亲近碧草吗,怎会如此?”
她的奶娘韩氏莫不在意的笑道:“三小姐向来是孩子心性,许是碧草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三小姐。”
宋安然闻言点了点头,很快便将这桩小事抛之脑后,对韩氏道:“妈妈先下去歇着吧,我还要再练一练曲子。”
韩氏有些心疼,感慨道:“小姐聪慧又勤勉,长安城中有几个能及得上的,可惜夫人去的早,否则小姐也不必操累。”
宋安然眸光暗了暗,想到金氏母女两人的亲昵模样,目光更寒。
金氏看着对她不错,吃穿用度也从未亏欠,可她知道,在金氏心里自己终究无法与宋嫣然相比,金氏对她好不过是走个排场,想要落个好名声而已。
而她若想出人头地,便只能靠自己。
宋安然素手拂过琴弦,她已打听过,平乐长公主的确最喜欢弹奏凤求凰,她便要在这寿宴之上一鸣惊人,让宋嫣然唯能仰她鼻息。
宋安然院中的琴声整日不止,而宋嫣然却过得十分自在,不是在海棠院陪金氏说话,便是登门去金府陪金老太爷和两位舅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