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家,没有比女儿家的眼泪更值钱的东西了。
“好,一言为定。”金寒时扬唇含笑,眼中染着宠溺的温柔。
兄妹二人说笑一番,宋嫣然才又正色道:“煤炭自是多多益善,银子我会想办法的,表哥无事时帮我打听打听就好,切莫耽误了学业。”
金寒时颔首应下,“此事我会留意的,至于学业妹妹就更不必操心了,哥哥我可是胜券在握。”
对此宋嫣然毫不怀疑,小鸡啄米般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金寒时道:“这是自然,表哥一定会考的很好很好,惊艳众人。”
金寒时笑着抬起扇子,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下,“我们这样算不算“一丘之貉”,怎么瞧对方都是好的。”
宋嫣然捂着头莞尔笑起,忽见一列车队浩浩荡荡的在长街上驶过。
“看来是宁太王妃归城了。”金寒时虽是读书人,但对朝中时事却甚是关注。
“宁太王妃……”宋嫣然望着街上的车队出神轻语。
宁太王妃不喜宁王,反是对次子十分偏宠,被亲生母亲厌嫌,他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宋嫣然未曾察觉,自己心里某处竟在不觉间蓦地颤了颤,泛起一抹痛意。
……
车水马龙,声势浩大,王府大门四开,众人恭迎宁太王妃归府。
行在最前的金顶马车装饰华贵,婢女放下马凳,挑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位贵妇人走下马车。
宁太王妃林氏虽已育有两子一女,但保养得体,依稀可见其当年过人的美貌,她身着一身紫色绣鸾凤曳地华服,高耸的发髻上簪着六尾金凤簪,雍容华贵。
林氏回到正院落座,婢女早已泡好了茶,为几位主子奉上。
林氏接过,抿了一口,长眉微挑,冷声问道:“宁王呢?他不是回长安了吗,竟不知来拜见母亲吗?”
“母妃息怒,大哥公务繁忙,许是一时没腾开空,母妃若想大哥了咱们去看他也是一样的啊!”眉眼含笑的正是林氏的次子恒郡王苏恒。
林氏冷笑一声,“荒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要母亲过去拜见儿子的!
平日常年不回长安,如今回了心中竟丝毫不惦记我这个母妃,真是枉为人子……”
“王爷!”
苏钰迈进正堂时正听到这番话,他面色无波,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林氏身前,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极淡:“见过母妃。”
屋内有一瞬的静寂,林氏看着站在眼前的儿子,竟找不出一点记忆中的模样。
苏钰十岁便去了封地,如今已近十年未见,母子两人迎面相遇她怕是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苏钰小时便生得眉眼清俊,可没想到他褪下稚嫩后竟这般俊美威严,在他的光辉之下,苏恒的俊秀便只剩下了寡淡。
苏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双拳不自然的紧握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这些年一直身处长安,授业皆是大儒,结交皆是权贵,学识气度定然要比远在岐山的兄长好,可谁知初见便已输了个彻底。
苏恒平复心虚,脸上漾起一抹笑来,上前拱手亲切的道:“大哥,许久不见了!”
苏钰转眸,淡淡望他一眼,犹如神袛在俯视凡人,天下苍生在他眼中皆是一般,“三弟不必多礼。”
“大哥走的时候我才六岁,这些年母妃无一时不念叨大哥,方才一回府便急着见大哥呢!”苏恒笑容很盛,似对苏钰这个大哥很是亲近。
“我惦记有何用,怕是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母妃!”林氏冷冷收回视线,径自端起茶盏。
苏钰竟也撩袍落座,坐在了正位之上,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语气淡漠,“回长安前儿子便已传回书信,言明归城之期,可母妃竟与三弟去了皇庄避暑,倒是不巧。”
林氏手上动作一顿,杯盏发出一声脆响,冷而刺耳。
她自是早就接到了书信,去皇庄上也是有意避着他,免得他以王爷之尊回了长安打压恒儿,便事先敲打一番。
可此番被苏钰毫不掩饰的当众提及,林氏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指责我不成?”
“儿子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母妃何必如此疾言厉色?”苏钰只用一双无悲无喜的墨眸平静的看着她,语气清冷,没有不敬但也没有任何亲近之意。
林氏讨厌他这双眼睛,幽黑又明亮,他从来都看不懂这个儿子,但面对他时却总有种心事无所遁形之感。
苏恒见气氛紧张,忙开口道:“母妃,方才您不是还念叨着大哥身边无人照料……”
林氏敛下眼眸,沉了口气,颔首道:“将人带进来吧。”
苏钰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眼熟的笑脸。
女子盈盈一拜,垂首低语道:“民女锦娘,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