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宋清君这般说,纪安也觉得古怪,现在细细想起来太子似乎在句句试探,他突然想到了件事,“对了,太子还曾询问过我与秦老来茶楼喝茶的事。”
“什么?”宋清君紧紧拧起眉,旋即冷声道:“这件事定是秦阁老告诉太子的,否则他怎么会晓得,怪不得太子会寻到你!”
纪安亦是眉目深锁,难道师父也不信任他了吗?
“或许太子只是想打探一些线索,并非心中生疑呢?”纪安自我安慰道。
宋清君勾唇冷笑,“纪大人应知我们所图谋的是何事,这种事可容得半点意外?
太子如今已经起疑,我们必须早做图谋!”
“那宋大人打算如何做?”纪安心中也没了底,但他知道宋清君是对的。
背叛恩师、构陷太子,哪一条罪名都足够他被世人唾弃,万劫不复。
宋清君眼中冷光四溢,“有些人自是不能再留了!”
他们当初为了成事收买了茶楼中的一个小伙计,让他将茶水洒到了秦阁老身上,而后纪安才有机会拿到考题。
考题以印漆封存,但其实只需用一根细铜丝自后割开印章拿出考题,然后用事先备好的胶蜡重新粘合,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动。
纪安过目不忘,只需扫视一眼便可牢记于心,眨眼间便将考题放了回去,所以直到春闱当日秦阁老当众放题他都没发现有任何的问题。
“这个伙计不能留了。”即便他根本不知内情,也必须要将这个潜在的危险除掉。
宋清君本是怕惹人起疑才没有对那小伙计动手,毕竟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没了,追查下来难保生出事端。
如今春闱已经结束,谁还会记得那小伙计与当朝阁老的小插曲了。
纪安是个文人,他此生的最大的理想是将自己毕生所学付之天下,而非宋清君这般的阴谋家。
若非恩师老了,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只知闭门造车,对他的治理之策视而不见,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看着宋清君眼中的狠意,纪安才忽觉自己当真是在与虎谋皮,他凝眸看着宋清君,冷冷问道:“那我呢,宋大人可否也要杀人灭口?”
瞥见纪安眼中的探查,宋清君笑了笑,“纪大人在说什么,我们是盟友,是日后新君的肱股之臣,你我二人日后自当共同辅佐昭王殿下,齐创盛世。”
纪安未语,虽然此番他与宋清君合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他是一种人。
太子体弱多病,不得圣心,日后怕是难继大统,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身为太子一派的人定会被新君厌恶,他的满腔抱负也会化作泡影。
他为的不是权势富贵,而是对于读书人来说至高的理想。
纪安出了茶楼,神情恍惚。
他的精神状态也越发不好,一开始只觉得走在街上有人跟着他,后来已经发展到他觉得自己在睡觉时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在盯着他。
这日下朝,纪安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茶楼,他见茶楼换了个眼生的小伙计,便随口问了句。
得到的回复是原来的小伙计不知所踪,屋内的行李也都没了,掌柜的怀疑他跑路了,但茶楼没丢什么东西,掌柜的便也没深究,未曾去寻他。
纪安一清二楚,那小伙计想是已经被宋清君除掉了,为了不让人起疑才将他的行李一并清走,可见其心思缜密。
他与宋清君本无交集,自也无信任可言。
见识过宋清君的狠辣手腕后,纪安有了新的担忧,昭王与宋清君会不会也对自己下手?
毕竟他以前一直是太子身边的人,除掉他便再无人知晓此事。
纪安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这日沐浴宽衣后又独自在榻上躺了许久,刚有些许睡意,他忽然听到屋内似传来另一人的呼吸声。
他猛然睁眼,却见有一覆着面纱的黑衣人赫然站在自己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