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与安县之间的往来两条腿走着仅需一天左右,若是驾车大半日便能瞧见临淄青灰色的城墙。都城距离东原如此之近齐王不担惊受怕才不正常,即便如此他却不愿再将都城迁回薄姑。临淄是他的父亲襄王千挑万选的结果,经济发达底蕴深厚,交通可辐射整个齐国,若非与东原相邻倒是极佳的都城选址。
这些年,齐王一直在修缮临淄的城墙,以各种手段加高增厚,今已高约八雉,比汤邑商王宫宫隅还要高,已经远远超过了商王朝的建制规定,但列国皆是如此,只要条件允许想建多高便建多高,商王无力追责,听之任之罢了。
“哇!这便是临淄了吗?”萧琅探出半个身子去,抻首眺望着前方自城楼下走过的熙熙攘攘的行人,齐子客伸手勾着她后领,免得她站不稳摔下去。“看着可是要比安县热闹百倍呢!”
“那还用你说,这里是齐都,安县哪里能比!”作为土生土长的临淄人,齐子客颇有些得意。
此时天光渐弱,眼前巍峨的城墙色彩深沉,越显庞大。墙上整齐的青砖就像一大张坚不可摧的鳞甲将齐国的“心脏”临淄围在中央,试图挡去一切灾难。暗红的“临淄”二字下城门洞开,吊桥上牵马拉车的商人居多,想必外地人占了大部分。临淄人安逸规矩,生意人也活得惬意,闻声而起闻声而息,这个时候早已回家歇着去了,不像安县那些地方不服管教,从黎明忙到夜晚,一天下来吵吵嚷嚷不得消停。
临淄,端庄威严,循规蹈矩,有着一国之都自成的气韵,足以令临淄人自傲。
萧姜夫人的车辘辘驶过,罗帏飞扬,道旁行人慌忙避让。萧琅只看到他们低头行礼时露出的发髻,或是用发箍或是用布条束着,女子又饰以打磨光滑的骨石和螺贝,小簇小簇的别在发间,不如金玉精致却美得自然粗犷,让她想起了伏且师兄自己用草绳编的送给子冉师姐的那串雪白如玉的贝壳手镯,一颗挤一颗,像小扇子一样别致。
临淄人都识得萧姜夫人的车,对齐子客也眼熟,乍见齐子客车上有一女童不免好奇,在背后指指点点,萧琅听他们口中说着关于自己的话题便扭头去看,那些人见她目光扫过来立刻作鸟兽散,佯装无事发生。
“市井之人闲来无事便好寻些趣事聊作谈资,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也莫要理会他们。”说着,齐子客剜了那几人一眼,别人说什么他不在意,只怕萧琅会不开心。
车旁两名妇人悄悄打量着萧琅,掩口嬉笑,看她们喜上眉梢的欢快模样萧琅也跟着笑起来,妇人口中有些新鲜的词溜过她耳边,她好奇的问齐子客,“长兄,媵妾是什么意思?”
齐子客瞬间如临大敌的瞪大眼睛,一脸警惕地问道,“什么媵妾?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容宣那个小兔崽子?他何时与你说的?还说什么了?简直无法无天、无礼至极……”
“不是容宣,是刚刚那两个妇人说的,他们说我长得不像你,模样又小,许是你悄悄结了亲带回来的媵妾……媵妾是什么呀?”萧琅好奇的看着齐子客渐渐阴沉的脸,咬着手指小声嘀咕,“干嘛生气嘛~”
“妇有长舌,维厉之阶!我齐氏大好女儿岂容无知村妇侮辱,此事我定要禀报母亲知晓,狠狠地惩罚她们!”齐子客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让萧琅将说话之人指给他看,待回家修整完毕便找她们算账!
萧琅瞄了瞄自家长兄吃人似的表情,再看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妇人,嘻嘻哈哈丝毫不知将要大祸临头。她挠挠头,与齐子客说那二人已经不见了,许是早就走了。
齐子客狐疑的扫了车后方的人群几眼,也不识得究竟是谁,只好怏怏罢休,气鼓鼓的抛下一句“算你们跑得快”。萧琅又揪着他问“媵妾”的事,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说“就是妾”,萧琅又问“妾是什么”,齐子客脸颊泛红,摆摆手道“哎呀你不要再问了,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
萧琅表面答应他不再问,心里却想着等下问萧姜夫人去,小算盘打得正响却突然感觉车子猛地一颠,抓住车轸的手一滑她“咚”的坐在车里,扬手间一个物件儿飞了出去,在落在轸上发出声响之后弹到了车外。
“我东西掉了,快停车!”萧琅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