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到底察觉到了什么,亦或只是在诈我?可夫子并非是那种喜欢吓唬人的老头儿,难不成他当真知晓了我与容宣两心相悦之事?可我们从未做出任何出格举动,只是互相倾慕罢了,我一心想要辅佐他登基称帝,本心从未害改变,更未想过婚娶之事,怎会有违反天道之忧?
嗯,或许夫子只是怕我违反天道才出言警醒,我为人正直有原则,怎么可能违反天道,不可能的!
萧琅自我安慰勉励了一番,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她与沉萧笑道,“夫子闲来无事又在夸大其词,我心里有数呢!”
“先生有数便好,只怕有些人心里没数!”沉萧说着撩开帘子瞥了容宣一眼,对方见她在看自己立刻朝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沉萧冷嗤一声,没好气地甩下帘子,心里对容宣的提防又深了一层。
容宣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暗忖自己最近做错了何事竟惹来沉萧如此敌意,他这些天一直很乖巧,不应当如此才是……
路上走了两三天,王车行进速度实在惨不忍睹,容宣无奈,只得询问萧琅是否可以同乘。
沉萧剜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说“人数已满,坐不下”,那位名为张鹤的阳宗弟子却说她可以将位置让给容宣,顺便帮他将车赶到书院去,只是时间紧凑了些,并非来不及。
沉萧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这孩子怎地如此耿直,如此没有眼力见儿!
容宣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只不过一路上沉萧刀子似的眼神令他十分惆怅。
东海郡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自临县往郡里走沿途有一片广袤原野,从前道上尘土飞扬,两旁枯木稀疏,偶尔可见几家破败客舍,飞禽小兽多有栖息。如今这片田野不知何时种上了满满当当的草木,入眼尽是葱翠欲滴,官道远处村舍绵密,阡陌平直农田整齐,鸡飞狗跳地十分热闹。
抵达东海郡后自是另一番热闹场景,郡守早就换成了东原人,听闻先前的郡守多年前便已归乡耕作,他并非齐人,走后也不知去了何方,人是好人,东海郡的黎庶百姓都希望他康健安好。
郡守得知王师与丞相不日将要驾临东海故天天翘首以盼,他有足够的底气向二人展示他治下的风土人情,东海郡的繁荣比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大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欣慰,升官发财近在眼前!
谁知,他连王师与丞相的车驾都没有看到,阴阳家的车进城之后郡守猜测萧琅可能在车上,但他不敢拦截,只隔着帘子与萧琅说了一句话,之后便是各家学派、大夫使者陆续进城,郡守再未找到一个可以单独与萧琅说话的机会。
直到寿筵前一天郡守才瞧见丞相的王车慢悠悠的驶进东海城,然而车上只有两名阴阳家弟子,不见丞相踪影,不等他兴奋起来那两人便说丞相早已进城多日,郡守心里的疑惑与失望简直难以言喻。
“这人天天等你来。”萧琅与容宣时常去街上转悠,不免看到郡守老父亲一般的背影。
容宣嗤笑一声,无奈摇头,“他哪里是等我,他是在等升官发财的机会。东海郡尚可,然强于此者大有人在,亟待发光发热之人更是不计其数,大王案上早已定好升迁人选,此人不在其列,他虽能力出众但品行不端,过分抬举恐生祸患。”
“倒也是,他想见你必定不是单纯看一眼便罢了,总归要送你点什么才算数,咱们若是去了你收是不收?”
沉萧白了容宣一眼,“他收了便是收受贿赂,刚做了丞相便不知检点,他还要不要脸了?”
容宣欲言又止,欲辩驳清白却又不敢多说什么,他不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哪般变故,刚见时对他笑语晏晏的沉萧怎地突然就开始处处针对他。
他心里暗自太息,萧琅身边的人无一好惹,万万开罪不得,从未得罪过便已是冷眼相待,若是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岂非更令人窒息!
“阿绿绿你莫要对他过分苛刻,容宣自幼接受正统儒家教育,言行举止从未有失分寸,岂是那等奸贼之辈!”萧琅帮容宣说了一句话,换来沉萧一声冷哼。
萧琅愿意帮自己说话,容宣心里的感觉就像是炎炎夏日里饮了一壶冰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妥帖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