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毒妇呀……”柳姬眉梢一挑,斜睨着他道,“就先把你毒死!”
“你这个……”钟离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骂娼女子的俚语太过粗俗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指着对方的鼻尖撂下一句恶狠狠的“有你好看”。
柳姬弯了弯嘴角,对钟离邯的怒火不以为意。
钟离邯蹭到容宣一旁小声问情况如何,方才在堂上见到萧琅没有,见容宣表情有些无奈他顿时了然,含沙射影地说道,“有些人委实欠教训,待我打一顿再看她还敢不敢搞鬼……”
正说着,一隶卒远远地小跑而来,口中喊着“丞相留步”,到容宣面前拱了拱手,“方才有位淑女前来状告无尽红尘与馆主越姬通敌为谍,事关重大,郡守不敢擅做决定遂请丞相前往旁听,柳姬疑为谍党,暂押狴犴听候发落。”
钟离邯大喜过望,“是先生!您看我说先生无事她果真无事!”
容宣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他白了钟离邯一眼,对方理亏地搓搓手,低头不语。
“满口胡言!”一旁的柳姬闻言十分气愤,伸手去抓隶卒的衣裳。看押她的两个人生怕这人也跑了便赶紧按住柳姬肩膀将她制住,一人一边推搡着往圄中走去。
柳姬回头喊道,“馆主虽身份卑微却是好人,绝不会通敌叛国,定是恶人构陷!请允许我登堂为馆主辩驳,勿令小人伤害馆主……”
隶卒急忙关上门户,柳姬的声音越来越远,钟离邯嘀咕了句“装腔作势”。陪在容宣身边的隶卒赶紧拱了拱手道喜,贺容宣主仆沉冤昭雪,前来报信的隶卒亦连连称是,笑得一脸褶子。
郡守瘫坐在案后一副疲惫无神的模样,容宣还未请来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忍不住掩口打着哈欠。
“哟!郡守瞌睡啦?”萧琅立在堂下中央,指上缠着金丝,另一端缠在越姬身上。“郡守这般困乏想必无心审案,不如早些歇下罢,我与这妇人在此等候天亮亦未尝不可,若她跑了我再给您抓回来便是……”
人要跑?!
“不成不成!”郡守一下精神了,坐直身体正色道,“并非我不肯问话,实乃此事重大单我一人不能做主,劳烦淑女稍等,待容相来了立马处置这恶妇!”
“容相尚为戴罪之身怎能协助审理通敌大案,”萧琅瞟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道,“别是你徇私罢?”
“你你你……”郡守一下跳起来,左右惊慌地扫了几眼才颤颤巍巍地奔至萧琅跟前,一脸悲愤交织的神色,“你这淑女怎地空口白牙污蔑好人,我何曾徇私!自我为官以来一向战战兢兢公正处事,临淄城内人人称道,大王……”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左右无人偷听,郡守何必如何惊惶,倒像是我欺负你一般……”未待郡守如何引经据典萧琅便赶紧赔罪,一番玩笑见好就收。见郡守低头瞪着越姬,她连忙解释说,“此人虽生得口耳却也算不得人,不会有机会外传。”
越姬说不出话来只好恶狠狠地盯着萧琅,她造了什么孽自告奋勇来东原行事,如今怕是要折在临淄,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门口有隶卒通传容宣与钟离邯请到了,郡守急忙扔下萧琅跑上前迎接,但见萧琅岿然不动便忍不住剜她一眼暗示道,“丞相驾临了!”
萧琅只懒洋洋地转了个身,钟离邯却狗腿似的跑过来请罪,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太蠢了,平白令萧琅冒了风险。萧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他说“有自知之明应是好事,不必忧虑”,钟离邯频频点头称是,末了却感觉这话听着好像是……骂他蠢?
越姬眼角的余光瞄见容宣在她左手边站定,但迟迟没有听到柳姬的声音,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柳姬聪明伶俐能言善辩,一张巧嘴十分得用,她若未能出堂自己岂非失一臂膀!眼下又遭阴阳家如此钳制,单凭自身一人如何能斗得过堂上三人,怕是连萧琅都斗不过!
难不成柳姬她……越姬心中一坠,惊疑不定。
“柳姬并未到场,或许……”
萧琅瞄着越姬青白的脸色故意拖起长长的尾音,“或许”二字意味深长,小小地惊了越姬一下。是啊,她为何不来?这个问题在越姬心里转了十八个弯。
容宣突然向郡守行了个礼,道,“文郡守英明公正,宣感激不尽。春秋更迭赏罚有序,戴罪立功亦应鼓励褒奖,望郡守好生安抚相关人等。”
“啊?是是……乃、乃是下官职责所在,容相放心便是。”郡守急忙点头应下,回完话还未能反应过来容宣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鼓励他还是警告他?
戴罪立功是什么意思?
越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姬跟随她多年,乃是身边最得力的女侍,她绝不信柳姬背叛了自己,定是容宣与郡守故意挑拨离间好诱使他招认叛国之罪,真真是好狡猾的东原人!
“你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萧琅矮下身附在越姬耳边说道,“我说你叛国,你就是叛国。我说你该死,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