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儒家还是纵横家,只要是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的他都看不起,容宣除外,因为他不敢。他佩服的是做机关和农业的墨家和农家,那才是真正的名学大家!
季子桑自然也听到了龙非含沙射影的话,他端坐车上,旌节搭在双膝上,手指细细摩挲着红色的节旄,心里冷笑,“有无真本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季子桑并非是第一个出使东原的别国使臣,先前汤邑、剑南国以及魏吴两国都曾派出典客出使东原,但姜妲这次十分紧张。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她必须放在眼里的对手!
她不停地追问王夫胥子玉衣衫整否、仪容正否、细节全否,胥子玉笑盈盈地答了,夸她颇有威严气度。
“你身子不好,今天便歇着罢,有相国在,寡人心里有底。”姜妲如是安慰着胥子玉,握了握他的手。
“大王随时传唤子玉,有事让相国扛着,若还是不行便去相舍请疆景先生坐镇,公子子桑必不敢放肆。”胥子玉例行叮嘱,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蜡黄的脸有些发红。
姜妲不让他出席国宴恐怕不只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更怕季子桑会拿他作伐攻击东原王族,倘若出现这种情况,一旦应对不当场面定会十分难堪,东原自上而下都有沦为天下笑柄的风险。
“寡人都听王夫的。”姜妲宽慰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担忧。先前她已经让容宣帮忙去请萧琅了,只是对方不欲参与这些俗事,言辞颇有厌烦之意。
“好,大王快去罢。”
胥子玉面带微笑地送走姜妲,少顷,又借口要休息遣散了殿内宫女随侍。
萧琅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送人回返的胥子玉吓了一跳,“多大了你还这般淘气,方才差点被姜妲撞见,现在又来吓唬为兄,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长兄兄~”萧琅笑嘻嘻地挂在他手臂上,任由胥子玉揉着她的发髻,“胥太师怎么说,何时能将你送走?”
胥子玉微微太息,“这两年怕是不行,我这病并非急症,大父和医荀担心做得太过火会被姜妲察觉蹊跷,得慢慢来……”
“这必不可能是主因!”萧琅斜睨着他。
胥子玉干干一笑,只好向她投降,将缘故一一道来。
胥太师放权之后,朝中势力逐渐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以容宣、明义为首推行东原新令的年轻朝臣,一部分是以权越君、平伊君为首拥护贵族旧制特权的宗室贵族,还有一小部分是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的老臣。这三部分以年轻朝臣权力为大,以宗室贵族势力为大,双方各自为营,只有那些中立之臣还与胥食其保持密切往来。
姜妲在容宣等人的辅佐下羽翼逐渐丰满,明面上对胥食其那帮老臣恭敬遵从、事事商议,私下里却早已看他们不顺眼,最近一段时间尤为严重,几乎要逼迫他们站队。胥食其惯会审时度势,他自然是支持容宣的,但那帮老臣并非胥氏门客,多半自有想法,结果因迟迟不肯做决定而惹恼了姜妲。这两日她与容宣等人商量着要收拾他们,似乎要胥食其做那只儆猴的鸡。
“她以‘西夷来使目标不明,恐心思不正’为由往家里和几位老臣家都派了侍卫,将他们监视了起来,只待有所纰漏便着手拿人,大父不敢再与外人信件往来。至于为兄这边……”胥子玉一顿,低声道,“她已对我每日端给她的调养汤有所怀疑,多次倾倒于牖外,大父担心我这边也有人监视,故而不许我轻举妄动,让我务必耐心等候。”
“你在她的汤里放了什么?”萧琅听胥子玉这般说心里顿时不舒服,长兄这般光明磊落之人怎么能参与这种事!
胥子玉闻言,笑了一下,“汤是医师按照管医师留下的方子熬的,我只负责端给她略表夫妻情谊罢了!”
长兄还是那个正直的长兄,这我就放心了!萧琅松了一口气。
“你这里无人监视,但你还是要听太师的话,务必万般小心、耐心等候,左右不过三五年定能离开,必要时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她与胥子玉耳语一番,胥子玉一下瞪大眼睛,无比惊喜地问她“当真否”,见萧琅点头,若非自己“尚在病中”不宜闹出动静,又有诸多限制,他这会儿便想出宫去,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