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相莫慌,我去看看那孙子到底来了没有!”龙非狠狠一夹马肚,抛下范相纵马疾驰出二三十里。
“少上造,慢……”范子兴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非的背影消失在旷野边际,他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
唉,没一个省心的!
上次随容宣出使过西夷的刘典客也在随行人员当中,他上前劝范子兴,说道,“丞相可还记得,先前容相国叮嘱过您,若是当日未能接到西夷使臣咱们便后撤十里,次日再迎。眼下天色已晚,丞相不如先歇下,有事等天亮了再说。”
“相国确实说过,可这……唉……”范子兴知道容宣此话是何意,但他并不能确定西夷使臣究竟发生了何事。若只是路途不顺耽搁了时间,现在后撤十里怕是天亮后来不及迎接,可不退亦是大大的不妥,实在难以抉择!
头回做傧相,怎地这种事便让我给摊上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容宣来碰这个钉子!范子兴此刻十分后悔,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一丝丧气,“再等等,等少上造回来了再说罢。”
刘典客称“是”,懒得再劝他,拱了拱手便退回了原处。
范子兴负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转圈,不停地叹气,叹得众人头皮发麻,脑子都要炸了。
一行人在原地枯等了一个多时辰,几个在队伍后面的随从已经睡着了,有些倚着车马打着盹也快要睡着了。
正当此时,有眼尖之人看见旷野上出现了龙非策马疾驰的身影,看样子是打探消息回来了,他激动地喊了声“少上造”。
“前方如何?有无西夷使臣的车马?”看到龙非,范子兴小跑着迎上前,目光焦灼地盯着他。
龙非摇头,“前方六十余里无人,一丝痕迹都无,我觉得他们不像是耽搁了。”
“六十里无人,你怎知七八十里外无人?”
“我这马出自大宛,一个时辰何止百二十里!”龙非眼睛一瞪,看不起他可以,看不起他的马不行!
听闻此言,范子兴一下蔫了,整个人都泄了气。
“季子桑那孙子定是故意拖延,要我说咱们还是回城去罢,他爱来不来,又不是不识路,大不了宫门口迎他一迎,区区西夷使臣,竟也敢拿自己当王使一般尊贵,简直岂有此理!”龙非才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他只想把季子桑的头拧下来给容宣当板凳坐。
范子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罢了,撤罢……”
队伍暂撤十里,待天亮后有了消息再来此迎接西夷使臣。
至于范子兴,这次碰壁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往后的日子里他再未兼任过傧相之职。慢慢地,萧琅将他从股肱重臣的行列里踢了出去,直至卸任还乡他也未能留下一星半点威名,却也不曾晚节不保,算得上是少有的善始善终之臣。
等撤离完毕,众人一一歇下时已是寅末卯初,天色大亮。
范子兴坐在车旁怎么也睡不着,他见龙非坐在一旁也是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便坐过去想与他说说话,“少上造……”
“范相可是有要事同非说?”龙非警惕地看着范子兴,不太想和他搭话,只因此人说一句话叹两口气,着实令人头疼。
“并无要事,只是……嗯……”话到嘴边范子兴又犹豫了,他捋着胡须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句话,“……罢了,无事。”
这人是怎么回事?
龙非看了他半天十分无语,既然无话可说便莫坐一处了,“范相歇着罢,非去饮马,顺便打探下情况,有事着人喊我便是。”
“少上造且慢,”话已出口,人亦回头,范子兴憋在心里的话不得不说出口,“听闻少上造与相国关系匪浅……”
“谁与他关系匪浅了!”龙非插嘴打断他的话,断然否认。“关系匪浅”这个词他可不敢认,容宣萧琅他哪个也惹不起!这个锅不如推给明义罢,“若说与相国关系匪浅,谁都不如少司寇明义。相国与少司寇整日出双入对,范相若是对相国感兴趣,不如去找少司寇打听打听。”
范子兴讪讪一笑,“少上造说笑了,我只是出于对同僚的关心罢了,谈不上兴趣。”
不感兴趣突然提起公子做什么,我看你明明就是想打听!
龙非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范子兴,末了摇摇头,牵着爱驹慢悠悠地走了。
范子兴盯着龙非的背影若有所思。
相国容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