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啪地关上牖,险些夹到她的鼻尖。
“那、那我改日再来。”萧琅低着头搓搓手,转身欲走。
容宣呼地推开牖,恶声道,“你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走了就永远别来了!”
说完又“啪”地一声将牖关上,这充满怨念的动作看得萧琅一愣一愣的。她赶紧从正门溜达进屋,摸到青帐前时不妨被人一把扯进去推到了床上。
容宣一脚踩住床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乖巧抱团的萧琅,“说!方才偷窥我做甚,是不是来看看我气死了没有?”
“没有偷窥~”萧琅两只小爪子搅来搅去,期期艾艾地解释说,“只是想看看你还在生气没有。”
“哈!托你的福,尚未气死。”
“那、那便好~”
“嗯?”容宣心里的怒气开始累积,心态在崩与不崩之间徘徊。
“不是!”萧琅看他脸色不对,赶紧将小爪子塞进他的手里,“我来是想安慰你的……啊呸!是想同你说那会儿你误会我了!你我之间的话我从未忘记过,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利益关系复杂,我身为阴阳家方士,自当为阴阳家、为这天下鞠躬尽瘁,这是我的责任,你会理解的对吗?”
说罢,她抬首望着容宣,眼神晶亮而幽深,使得那些否认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
“我不理解!”容宣愤懑地松开手,就地跌坐,“我始终以为我于你不只是帝星,但我从未在你眼中看到过我的倒影,我以为你将我藏在了心里,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藏在心里的只有天下和帝星。你心里有九州万民,有蓬莱阴阳家,有帝星,有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唯独没有我容宣!”
“你怎知我心里没有容宣?可我无法予你想要的一切,我无法同你一起立于人前。你的星轨我并未参与其中,待百年之后我一人又是何等难过,这些你想过没有?”
萧琅有些委屈是自找的,却也怨不得她。容宣心里是理解的,他也怕自己死后萧琅一个人日子难过,但他实在管不了自己的心,他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他也曾尝试过抗拒,可越是抗拒便越是贪恋。待他彻底放弃抵抗,任由洪水泄闸时,却又渴望对方能够有所回应,哪怕只是给予一丝微弱的阳光,他也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公子宣,我答应你的事从未忘记,这是我作为神使的承诺,如有违背自有天道降罚。你能为我做的我自当加倍回馈,即便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萧琅用力握住容宣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子宣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是秦宣还是容宣,无论你是帝星还是贩夫走卒,你都是我心里唯一的公子宣。即便所有人帮你都是为了这天下,但我亲手办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
容宣的心猛地一颤,他回握住手,无比渴望地看着萧琅,言语有些哽咽,“萧琅,我终其一生也不过爱你一人,你敢不敢承认也爱公子宣?只要你肯说出口,哪怕是欺骗我也愿相信!往后任何事我都答应你,即便让我即刻去死我也毫不迟疑,你敢不敢说?”
萧琅腾地红了脸,“啊这……”这不是为难我疆景子吗,这谁能说出口啊!
“你敢不敢说!”
“这不好罢……你杀了我罢!”萧琅将脸埋入容宣胸前,还扯过衣襟挡在两边,耳侧的心跳令她两颊越发滚烫,几乎要烧起来。“用你的纯钧杀了我,剑刃上沾满从我心里流出来的血,我以死明志,你也可看得清楚。”
“整日里净胡吣!”尽管萧琅支支吾吾,但容宣已经懂了,淑女的羞涩可爱至极,实在令他欲罢不能。他摩挲着萧琅的长发,感觉到萧琅贴着他的胸膛说了一句话,与他心动合于一处,像是要将他融化,“今日得知你也是爱我一人的,此生无憾事!”
“知道了便藏在心里罢。”我也藏在心里,一直藏到道身枯朽,不会再同旁人提起。
“好。”
萧琅与容宣又多言语了几句,见夜色逾深,便回竹北院去了。
待出门后她又记起一事,“我外出一事你莫要同阿绿绿提起,日后她还需你多照应。”
“好!”见萧琅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远去,容宣忍不住喊了句,“你说的那些地方我想与你同去,请恕我不能……”
“你去不得,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你做。”
“那你何时走?会很快回吗?”
“也许数月,也许数载,也许……总归事情办完了,我便回来寻你了。”
也许再也不能回了,对吗?
“萧琅!”容宣的预感很强烈,但他不敢说。他追上去,声音酸涩得不像他自己,“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萧琅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去改变这个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