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最后,萧琅叮嘱容宣勿思虑过重、事事亲为,她很羡慕孔芳院长高寿,希望容宣亦如是。
容宣傻笑着“吧唧”亲了信纸一口,忽然又记起什么,赶紧扯着嗓子喊容恒,让他速去龙非家借一套箭靶、一架兵器并战马“龙云”,今晚便摆到后园去。
容恒去了很久却是空手而归,因那龙非家中摆的兵器都是他心爱的宝贝,没有最心爱,只有更心爱。尤其是那匹名“龙云”的战马,他恨不得与之生同衾死同穴,如何肯外借。谁知道容宣抽的哪门子风,龙云又不会说话,万一受了委屈都无处诉苦。
我们多年情谊竟比不得一匹马?
容宣气得一宿没睡着。
次日晚食前后,容恒前来禀报说,有位老先生在后门等候,欲见容宣。
夫子这便到了?
容宣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冠,急匆匆地奔向后门。
待他到时,叔孙文已进了门,正抄着手站在那儿老神在在地看着龙非一手扛枪一手牵马地从后门钻进来。龙非看到他当场愣住,又看看其后恭敬老实的容宣,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这是……”叔孙文好奇地望向容宣。
容宣尴尬地笑道,“夫子,这是学生……新买的装备!”
叔孙文又望向龙非。
“啊哈!”龙非笑得一脸憨厚正直,“是,正是,是相国新买的,我今儿个刚送来!”
“噢!”叔孙文恍然大悟,“多谢小龙将军亲自送马!”
“不谢,告辞!”
龙非一拱手,牵着龙云风似的跑了。
容宣暗自顿足,十分唾弃龙非的应变反应。
“长本事了,学会撒谎了,跟哪些狐朋狗友学的装模作样?”叔孙文冷哼,将缰绳抛给容宣,让他将马牵去马厩。
容恒上前欲接,却被叔孙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心想这位院长可真凶。
叔孙文盯着容宣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对他的态度也跟着和蔼了许多。
容宣很好奇叔孙文是如何认得龙非那小子的,毕竟叔孙文是第一次来伊邑,而龙非向来对儒家敬而远之,从未去过万儒总院。
叔孙文让他猜一猜,容宣拘谨地答道,“夫子可是从他行止气度中猜到的?对了,夫子曾去过鬼谷,也许是在姜臣先生身边见过他。亦或许……”
“非也。”叔孙文翻了个白眼,对容宣的胡乱猜测不甚满意,遂自答说,“他跟龙行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他儿子,哈哈哈!”
“哈哈!”
容宣跟着笑起来,他藏在袖中的手尴尬地抠着衣上花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笑过之后,叔孙文捋着胡须唤了声“子渊啊”,容宣赶紧应声,便听他沉沉说道,“你一人在外十余载我们从未探望过你,只从旁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其中真假我们不得而知。近来,芳兄越发衰老,莲弟腿脚不便,我便代他二位来瞧瞧你。我一路走来几经繁荣景象,观吏治清明,知你治理尚可。书院这些年亦经风雨,见惯大浪淘沙,有无名先生庇佑你自不必担忧,只是你独居庙堂之高需谨记夫子教导,切忌居功自傲只手遮天,务必以身作则上行下效,以免树大招风,成为众矢之的。此外……勿做荒唐事。”
荒唐事?
容宣有些不明白叔孙文的意思,“学生不知夫子何意。”
“不知?”叔孙文剜了他一眼,“你最好不知!若是做甚错事,无名先生都保不了你!”
“是,”容宣慌乱地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学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