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人朝同伴摆了摆手,另一人转身去车上取下个包裹递给萧琅,与她说,“师叔果然未负术主期望,术主猜到我二人劝不动师叔,故托我等将司南与小星盘交给师叔,可助师叔一臂之力。术主叮嘱师叔切勿心急固执,宁可失败,也要安然无恙地回去。”
“那是自然!不必叮嘱我也会的,师叔惜命得很,我办事你们放心!”
萧琅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枚金色司南和一个刻度紧密的星盘,底下还压着一张叠好的羊皮纸,抽出来一看竟是一张地图。那图上绘着自东海郡开始一路往东的地势,一直到达目力难及的东海之外。整张图上几乎全部都是海洋,只有一山孤零零地伫立在远海中央。
她将星盘和司南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布囊中,将地图塞进袖中,这便准备上路了,“行了,你二人回罢,替我问夫子安。”
“那帝星那边……”要不要帮忙问好?
“不用管他,他被关在相舍里好得很。”
“是。”
萧琅站在海边看着两名弟子驾车远去,车轮在沙上印出两道深辙,一直延伸到难以望及的老林深处。她爬上巨石踮起脚,想看看他们最后去了哪里,远方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清晨的海滨浓雾弥漫,渐渐遮蔽了视线。
她又在巨石上坐下来,晃着脚尖,看着石下海浪前赴后继地撞在石壁上粉身碎骨,绽开须臾一朵白花,再被后来者迅速淹没。
她是后来者,亦是这朵花。
萧琅忽然记起那年容宣上蓬莱,师兄和她玩躲猫猫,她躲在门后听见夫子与孔芳先生闲聊。
无名子说,我有弟子四人。两者相悦,两者相杀。
孔芳问他,相杀者何如?
无名子答曰,两者相成全,两者相消亡,相消亡者相成全。
孔芳捋须,若有所思。
无名子哈哈大笑,抚着容宣的发髻说,这是个好孩子,配得上我家乖乖。
孔芳却看着容宣长长太息,只是可惜……未有终时……
萧琅记住了他们的话,却因太年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回头看到了跑过来的疆德子,却是没有捉她,而是摸着她的头说,别害怕,师兄永远都在。
时至今日,她终于听明白了,到底哪般可惜、哪般相杀,又是何以消亡、何以成全。
她又抬手抹了把脸,自言自语道,“我可真是聪明,打小便知道这么多秘密……”
天际新日上浮,自海天交接处探首,刺破稠穊晨雾,在海上投下粼粼光影。
萧琅迎着晨曦划破手心,将血滴在巨石的缝隙里。血流入石面细纹,将石上阵法刻痕染得殷红,一直流入收尾处深堑的“归”字,在字里慢慢干涸,留下枯槁的痕迹。此处阵法标记上应星象,无论她迷失在何处都能找到回来的路。她蹲在石下,趁血未干时写了一封书信,血渍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像极了容宣送给她的那朵桃花。
信中寥寥字几行,托信鸟遥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