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妲今日心情受此影响十分差劲,议事结束后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众人纷纷作鸟兽散,生怕雷霆之怒殃及池鱼。
“相国!”
容宣将将与龙非一同走出殿门便听见权越君在后面喊他,龙非低声叮嘱了一句“小心为上”便独自离开了。容宣站在台阶上回头一看,权越君正朝他走来,依旧是威严的面容与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君侯。”容宣一揖。
权越君站定,老神在在地看着陆续离开的朝官,忽而转过脸来问道,“相国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许是一时冲动。尝闻燕赵之地多慷慨豪侠,此人生于北夷,也许深受赵地风骨影响,故有此举。”
权越君哈哈一笑,“相国当真是这般想的?”
容宣也跟着笑了笑,“当真。”
“相国说得不错,老夫亦是这般想的。”权越君捋须思忖片刻,似是邀请般说,“改日若闲暇,你我不如至茶肆一叙。”
“小臣却之不恭。”
权越君点了点头,未曾道别,却负手悠悠走远。容宣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自顾自地往宫外走去,与权越君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等在宫外的容恒十分心焦,今日应召入宫议事的朝官大多已经走了,但他家相国仍是不见踪影。方才龙非出来的时候神神叨叨地跟他说容宣被权越君留住了,吓得他险些晕过去。前些日子内史雅的叮嘱他还记得清楚,权越君不会在宫内便对他家相国动手罢?可他又进不去宫门,再担心也只能原地转圈。
容宣出宫便见此人抄着手在石墩旁来回转,他上前敲了一下对方的脑壳。
容恒回头怒视到底是谁这么手贱,结果是他心心念念的相国。他一下松了口气,连声抱怨龙非惯会吓唬人,若是容宣再不出来他便要去报官了。
“你报哪个官去呀,哪个官还能管得着你家相国。”容宣今天莫名心情舒畅,非要带容恒去市上转转。
容恒不肯去,“人家内史都提醒您要小心谨慎了,您怎么一点儿也不听呢!”相国真真越来越难管,越来越不听人话!
“笨!我若日日龟缩于相舍,他们哪来的机会下手!”
听容宣的意思竟是要以身为饵钓出各路杀手刺客,容恒霎时大惊失色,心道相国怕不是伤风那会儿烧糊涂了,行事竟如此疯癫。
“奴现在不跟您了还来得及吗?”
“唉,那你逃罢,只当我瞎便是。”容宣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你今日若逃了日后便算是相舍逃隶,我那好邻居范相范司寇可是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你的,不等你逃出伊邑城便会被他抓住,然后送到西夷汾郡做马前卒。啧,那血肉横飞的,我只想想都觉得害怕!”
容恒看他如此戏多十分无语,他方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要先回相舍而已,这人竟以为他要做逃隶,根本吓唬不到他好嘛!“相国您能不能正经一些,奴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即便您将我送去西夷我也是要回来相舍的!”
容宣心里有些感动,但仍忍不住逗他一下,“阿恒的深情厚谊我感受得到,虽然我很感动,但那是逃兵。”
容恒瞟了他一眼,懒得接他的话茬。
容宣又抬手敲了他一下,“看来我平日里对你实在太放纵了,才令你整日胡思乱想还敢这般嚣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琅琅回来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莫哭着喊着求我救你!”
谈及萧琅,容恒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先生若能早些回来,即便她收拾奴奴也认了。唉,奴感觉先生有很多心事,她一人在外也不知该和谁说去。”
世人都说阴阳家高高在上冷漠无情,与凡人有云泥之别,但他眼中的萧琅并非如此,那人活泼爱笑话又多,有时甚至还很吵。但这吵吵嚷嚷的表面之下,他总感觉萧琅藏了许多秘密。
“是啊。”容宣仰首望了望天,天色有些晦暗,云层厚重,许是雷雨将至。
“连你都感觉到了,她却只字不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