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过分!”
容宣突然哈哈笑起来,多塞给容恒两个果子,劝容恒消消气,以后莫再掺和进沉皎与舞湘之间,只管跟着他便是,他走到哪儿便将容恒带到哪儿。
容恒感动不已,打心眼儿里愿意承认他家相国是天底下最完美之人,“今儿我又听国人夸您了,夸您贤良正直,授爵乃是天经地义、名副其实。他们希望大王给您的采邑可以偏东南一些,那里的郡邑个个繁荣。我觉得若是大王肯在东海郡寻一小块地封给您便再好不过了,那里离儒院近,离先生也近……”
容宣哑然失笑,抬手敲了他脑壳一下,“哪有你想要哪里便封哪里的道理,况且……”
他忽而停笔,叹了口气,“况且,授爵又算不得好事。”
“这还不算好事?”容恒不明白这人是如何想的,若成为贵族都算不得好事,那便只有取代姜妲成为一国之君才算好事了。
“你最近定是未曾认真读书!”容宣懒得同他解释,直接找了个理由打发他,“看书去,等会儿考你!”
相国有时候还是不够完美。
容恒撇着嘴,拿着两卷典籍怏怏地去了隔间。
谈及授爵一事,容宣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他非宗室出身,故与宗室子弟所获封地不同。其人虽无议政之权,但可于封地内拥有府邸以调配土地庶人,而他按律不会被授予如同宗室一般真正的封地,只是给他一个以该地命名的封号以彰示其俸与该地赋税等同。于他而言,这虽是好事,权力无旁落之忧,但东原讲求的乃是军功授爵,他从未去过战场,如何能有军功换取爵位,贸然受封必定会引发各方猜疑。况且,姜妲言辞虽隐晦,但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其竟想越过低阶爵位,直接封他为一邑之君,食一邑之俸。
容宣承认,他心里是有些害怕了。他没有军功,亦未曾有过举国之功,却要拿走不应当属于他的东西,这定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也许在他刚来东原时的那个年纪看待今日授爵一事,他会嚣张地以为这是莫大的荣耀,他凭本事爬到了权力的巅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最初那个急功近利的少年,他学会了徐徐图之,明白了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正理。姜妲有意封他为君侯的行为在他看来透着七分不怀好意与三分莫名其妙的拉拢之意,也许是想让他登高跌重,亦或许是想为某人某事竖个显眼的靶子,总归于他十分不利。
其心思果真是诡谲难测,难不成这是为君者之通病?
容宣叹了口气,再无心情书写,遂搁下笔招呼容恒去后园,说是要教他弹琴怡情。
弹琴?
不了,我还是看书罢!
“我这书未曾读熟,字写得也不好,我准备再练一会儿,相国您自己去罢。”容恒断然拒绝,他自觉己身文艺修养尚未到达此等地步,实在是欣赏不来,更想不通有甚可怡情的,他宁肯选择两壶好酒大醉不休。
难得容恒竟如此之上进,容宣心中大感欣慰,遂不再勉强,“也好,那你仔细着眼睛。我亦去酒肆授课去,你好好看家,勿与田叔添麻烦……”
“相国等等,这字明日再练也不迟!”容恒咻地站起来,口是心非地跟了上去,“哪回不是我自己看家……您马上便是食封地之俸的有钱人了,作甚还去赚这点小钱。”
“不赚钱你哪来的果子与小食,哪来的新衣裳穿!”容宣敲了一下容恒的脑壳,“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过活吗?”
容恒当真不信容宣堂堂东原相国会穷到这般地步,竟需要靠卖艺教琴来养活一家人。况且相舍十多口人,指望他收的那一星半点微薄可怜的束脩,弹断手也未必能赚来一天的伙食费。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出去散散心就实话实说呗,说甚要去赚钱!”
不出意料地他又挨了一下,“我乐意一边卖艺一边散心,再说扣你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