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涓闻之一时有些失望,但又有些庆幸。
沉皎看到了他窃喜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容宣。
嬴涓问他自己何时可以离开,沉皎瞟了他一眼,问他可是与文陵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怎地那人一脸生气的表情。
嬴涓寻思了半天,“没有啊……”
沉皎点点头,疑惑地走了。
自嬴涓来后第二日,容宣让沉皎每天带他出去转转,去哪儿转都行,总归不准在相舍里待着,也不准出城,更不准在他容宣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沉皎悄悄问容恒,可是嬴涓暴露了不是。
容恒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做了一个拧断的动作,“他送了先生一块家传的白玉,还跟君侯显摆了。”
沉皎倒吸一口冷气。
容恒拍着他的肩膀,“君侯说了,让你看好他别让他跑了,否则你替他死。”
沉皎郑重点头,“我这便去杀了他!”
容恒眯眼笑着,成功甩锅。
容宣正在房里看文书,见容恒端着秋枣进来便问了句“嬴涓人呢”,容恒说沉皎刚刚带他出去了。他冷笑一声,“医家学生不好好待着给人看病,四处瞎溜达什么!”
不是您让沉皎带他出去溜达的吗?
容恒对容宣善变的心思实在捉摸不透,反正这人现在看嬴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容宣捡起一颗枣子,捏在指间圆滚滚的,他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咔”地一下将它捏裂开,随手抛回枣堆里,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嗤笑,“嘁,不过尔尔。”
容恒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无辜的枣子摸过来想要塞进嘴里,容宣一瞪,他立马识相地将其抛到了牖外,重新摸了一颗完好的塞进了嘴里。
方才那般情状令他不禁于心中暗忖,君侯这一下捏的怕不是秋枣而是嬴涓的脑壳,怎地跟那护食的老母鸡似的!
“我是老母鸡?”
容宣斜了他一眼,容恒赶紧捂着嘴溜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是老母鸡怎么了?总比不知打哪儿来的野公鸡强!
容宣没好气地将批好的文书扔到一边,文书哗啦一声掉了几卷在地上,他瞟了眼,干脆全扒拉到地上,侧过身撑着额头生闷气。
倏忽,眼前响起一阵急促尖锐的破空声,一支短箭擦过他鼻尖“咄”地一下钉入北面墙壁中。
好家伙,天色尚未黑透便敢于相舍放肆!
容宣手一撑翻身出牖,见四下无人当即踩壁蹬上房顶,冲着箭来的方向直掠过去,闪出一道残影便消失在相舍上空。
片刻,又一道残影闪回,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有人被当胸踹了进来,跌在地上吐了口血,捂着胸口呻吟着爬不起来。
容恒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正见容宣倒背着手进了房,反脚踢上了房门。他紧跟着溜进去想问问发生了何事,打眼便瞧见地上躺着一麻衣陌生人,人还活着,只是看上去伤得不轻。
“你怎么进来的?!”容恒大惊,只当是刺客,“君侯您没事儿罢?”
“我好得很。”容宣一脸无所事事地坐在案后,两脚搭在案上晃着,指使容恒去将四面户牖关严实了,顺便把墙上的箭拔下来。
容恒一切照办,而后坐在案旁托着下巴打量着那个陌生人。他早已知晓容宣的本事,每次与沉皎比武时他都在侧,见惯了沉皎的惨状,从此再见刺客时他心态好了许多。
容宣解下箭上竹片,瞄了眼便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原是请我赴宴来了,倒也不必如此阵仗,走大门亦无不可。”
“你家主人是谁?”容恒帮他问了句,其实自己也想知道,谁人请人赴宴会搞鬼鬼祟祟这一套,又不是见不得人。
那人侧躺在地上不说话,看神态好像还有点懵。
“你可是个哑的?方才我听你啊啊喊疼的时候也不像是哑的。”容恒撇撇嘴,他不喜欢这种不说话的,哪怕撒谎放狠话都行,不说话会带给他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容宣细细摩挲着短箭,是他没有见过的制式,仅有普通箭的三分之一长,光秃秃的没有镌刻任何文字,“啧,律法规定任何制品上皆需镌刻工与监官之名,你这箭怕是不合法呀。”
他将箭抛给容恒,令其明日给明义送去。
容恒应了声,见那人还是不说话,只瞪着容宣喘着粗气。看到容恒看过来,其人又转了视线瞪着容恒。
“瞪我做甚,又不是我打的你。”容恒翻了个白眼。
“嗯?”容宣感觉自己有被锅砸到。
容恒当即收声,乖巧地抱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