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她只喜欢我!
容宣假笑着点了点头,立马换了别的话题,再问下去他怕自己会翻脸踹人下车。
一路行来小雪渐渐停了,抬眼望去云雾叆叇不见日光,无风无雨而万分平淡。
嬴涓埋怨着为何还不出太阳,想来已有两三天未曾见过万里晴空。
容宣却很喜欢这般阴霾天气,柔和中庸,同他幼时心底向往的人生一般。若是闲来无事,他则喜欢雨雪之景,屋外大雨大雪,屋内茶汤燎炉,闲了便倚在牖旁看一会儿,累了便去榻上歇一觉。倘若未来可选,他想带着萧琅回万儒总院教书,做一名琴师,教一批学生,写一车文章,栽一畎草木,风雅余生。
容宣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从未敢与任何人提起过,生怕传到夫子与萧琅的耳朵里为他们所耻笑。只是帝星这条路走得着实疲惫,他也想有一个同孔芳居所一般狭小安逸的小院供他偷懒摸鱼儿。
“君侯,前面有间路室,是否歇歇脚?”容恒遥遥望见前方矮舍,遂问容宣。
容宣看向嬴涓,见对方摆手推辞,他便也随之拒绝。于是未曾停车,直接向南走了。
行至午后,三人路遇一小市,远远可闻市上人声鼎沸。再往前走走,隐约可观小市轮廓与熙攘人迹。
容恒好奇地抻着脖子,他还从未见过海滨的小市,亦不知与陆地有何不同。
嬴涓指着小市与容宣二人高兴地说道,他遇见萧琅那日,萧琅刚自这市上结束粜鱼籴米,穿着一身渔女的粗布麻衣,腰上别着一个沉甸甸的的小口袋和一枚贝壳,背上背着一个有两根带子的奇怪包裹走在官道上。他路过时瞧她可爱便故意纵马扑了她一脸尘土,事后想想又有些愧疚,于是赶紧折返回去寻她,季萧本人比看上去还可爱,他便忍不住逗了一路跟了上去。
容恒听着不禁为嬴涓的胆大妄为捏了把汗,这人在伊邑时说不尽兴,今又一脸愉悦地叭叭叭一阵显摆,只怕是半夜要被人拖到海里喂鱼。
容宣未思及其他,只觉嬴涓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沉曦二人未在她身旁吗,怎会容你肆意纵马惊吓?”
“啊?”嬴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猛然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方才高兴之下一时大意,竟将沉皎的叮嘱全然忘净,眼下如何补救是好……嬴涓心里慌着,脸慢慢涨红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诌道,“沉曦他、他当时是不在的……”
容恒立时察觉有异,赶紧扬声打岔,“君侯要不要入市瞧瞧,补一些粮食也好,听说这里的市上会有鱼炙卖……”
“容恒?”容宣抬眼瞟着容恒的背影,语气微愠。
容恒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也不敢回头,容宣方才唤了他全名,这可绝不是好兆头。
“阿涓可是得了某些人的好处不是?”容宣捻着指腹笑了笑,“不知阿涓日后欲入朝堂否,我倒还有个君侯的位置空着。想在野风流也好办,这天底下的名家学派你想去哪一家便去哪一家,哪怕想入阴阳家我也能将你送进去,前提是……阿涓肯与我说实话。”
嬴涓扭头看了容宣一眼,他不知容宣哪来这么大本事,但这条件听着可谓万分诱人。
容恒害怕嬴涓把持不住,小心翼翼地扭头瞄了他一眼,结果被容宣抓个正着。
“阿恒可是有话要说?”
“没、没有。”容恒低下头,紧紧地攥着引车绳。
“其实……”嬴涓犹豫着开口,一下吊起两个人的心。
嬴涓欲言又止,而后沉默良久,抓着衣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皆为身侧的容宣收入眼底。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时不我待,阿涓可要思量清楚。”容宣半引诱半威胁,他不信嬴涓能不动心,美色与前途相比始终要稍逊一筹。
嬴涓松开手,小声道,“沉曦当时确实不在场……”
“嬴……”容恒紧张地一回头,却见容宣平静地扫了他一眼,他赶紧收声回过头去,暗道凉了。
“但后来两人骑马追上了季萧。”嬴涓说完便松了一口气,他虽不知沉皎为何要欺骗容宣,但既然他答应了便不能反悔,君子言而有信。
容恒一惊一乍险些晕过去,容宣低头拂了下袖子,轻轻哼笑了一声,似是冷笑,然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