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抽出左手边第一卷展开,正是上次的无目方士登云图,他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除却尚未点睛其他一概满意,于是便卷好放了回去。随后又抽出了第二卷,此卷上轮廓已显,依稀亦是淑女形象,只是还差细节。
他喊容恒来点灯磨墨,容恒远远地应了声,带着一脸笑意自牖边路过跑进来。
容宣见他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便问他何事至于这般高兴,容恒兴奋道,“君侯不知,墨蒙与沉皎正在后园比武,只打了二十来个回合便败了,比您打沉皎还快!他真的好惨,可我好想笑哈哈哈……”
容恒连比带划地给容宣描述着后园“惨烈”的场面,墨蒙挨揍他很高兴,因为他说不过墨蒙,从未在其手下讨得过便宜,反倒时常被怼得哑口无言。如今有沉皎帮忙收拾这人,他恨不得将这个阶段性的胜利昭告天下。
“瞧给你高兴的,他二人功法相克,墨蒙又练得不到家,不败才怪。”容宣敲了他脑壳一下,笑他小气吧啦的,幸灾乐祸毫无君子之风。
两人正说着,主角墨蒙来了,有些垂头丧气,脸上还青了一块。
“唉,我连沉皎都打不过。”墨蒙一进屋便在台阶上坐下,紧跟着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是容宣太厉害,结果发现是他自己真的菜。
“你这功法强则强矣,却不够灵活,况且沉皎出身阴阳家,我亦曾受他两分指点,你又何必自惭形秽。”容宣低头在绢上认真描着,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又帮他好生分析了一番,末了不忘指使他劳动一下。“莫难过,你且去帮我办件事。”
文简案第一日的查办接近尾声,他欲令墨蒙去司寇府打探打探,看看这案子查得如何了。而且墨蒙是生面孔,被人抓到容易逃脱。
“行,承蒙你看得起我。”墨蒙虽武力值有所欠缺,但打探消息还是颇有一手的,容宣既不嫌弃,他也乐得为其服务。
后脚进来送信的沉皎本想代而去之,然为容宣所制止。待墨蒙去后,他很是不解,“君侯,此人刚来不久,动机未明,你当真放心让他去办如此紧要之事?”
沉皎信不过墨蒙,不只是因为对方曾跟过子谦,也是因为这人看上去不大聪明,脑子和他的功法一样不甚灵活。
“我与他之间不谈忠心,只论利益,他帮我认真办事,我给他提供报仇的机会。”
墨蒙之所以会轻而易举地被容宣策反,无非“家仇”二字当头。他跟着容宣不但能膈应子谦,且容宣只要收了他,师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便不可化解,有容宣帮忙,报仇的概率会大大提高。与杀了容宣和子谦,被东原和燕国共同通缉追捕相比,跟着容宣远比亡命天涯安全得多,而且有疆景先生坐镇的相舍可以说是除蓬莱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他也不必担心子谦会派人追杀他。
“我脱不了身他便无法报仇,我若是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眼下自是要好好帮我干活,助我早日脱身。帮我就是帮他自己,这是唯一取悦我的机会。”容宣说着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倘若这次办不好,他会比我先一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沉皎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手中还有信,连忙递给容宣。
“竟这般快……”容宣看到竹简背面的印鉴略微惊讶,他端过一豆灯,借着火光看着拇指长的简上蝇头大小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面。看罢,他不禁“啧”一声,带着些意料之中又有点嘲讽的语气嘀咕着,“果然不大聪明,尚不如我家阿恒。”
信是自那位“与容宣不太亲近”之人手中传来的,这种人在朝中有很多,散布各处,把持了多个要紧关卡职位。从朝野权力关系网络来看,容宣才是东原朝堂真正的主人。
容恒听见自己被夸,高兴地问容宣究竟是谁竟然比他还笨。
“不告诉你。”容宣笑着将竹简捏碎,揉作齑粉吹撒。转而问沉皎,“我欲同外人见一面,可行否?”
沉皎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新来那人盯得死紧,不过只有他一个,他今日是醒不了了。”
“可。”
容宣请他天黑之后帮忙去西相舍接一个人,顺便告诉那人记得带上诚意。
“接谁?”
“范子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