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枕戈待旦(1 / 2)

凰权谋术 容天下 1605 字 2022-05-29

“阿恒何出此言?”容宣笑看着容恒,不知这人何来这般感慨。

容恒在床边坐下来,心里十分熨帖,又有几分羡慕。他道,感觉这世上的好人都聚在了容宣的身边,官场之上有明义之辈一心追随愿为马前卒,旧部之中有龙行父子十数年如一日殚精竭虑,书院里有如亲父一般的夫子们常为之计深远,草野中亦有仁人志士甘愿奔走呼应,而疆景先生更是不必细说……“众星捧月”亦不足以形容容宣之处境,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运!

容宣浅笑着在容恒的头上揉了一把,“是啊,何以世间所有的运气都被我占尽了呢?”

他未曾纠结过这些究竟是因为帝星本身就自带的吸引力,还是单纯只因为他这个人。于万万凡众之中相识本就是一种幸运,他又何必深究幸运的源头,哪怕这其中隐藏着利益交换与价值利用,他也愿相信这是上天对他的一分偏爱。

“因为君侯本身就是好人,也或许是因为君侯前几辈子都是好人,于他们有再造之恩,这辈子纷纷报恩来了!”

容恒对“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深信不疑,他自认看人很准,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应该就是进入相舍追随容宣。

容宣闻言哈哈一笑,抬手敲了容恒脑壳一下,“噢,原来阿恒这是在自夸呢!怪我怪我,方才未能听出其中深意。不知阿恒上辈子是受了我哪般恩情,这辈子结草衔环以报啊?”

“哎,君侯您真是……”

容恒甩了甩手里的软布,督促容宣赶紧去睡觉,明早好开门见人。容宣确实有些累了,便不再同他多话,乖巧上炕,袖子一扫便熄了灯。

三月春夜尚寒,屋内灶炕烧得温度刚刚好,暖而不燥,寂静深处隐约可闻灶中柴火木炭在风吹火焰中迸裂的声响。

许是换了个地方不甚熟悉,容宣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鸡鸣时,他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屋外响动清晰可闻,然又仍在梦中,因为他看到了萧琅。

容宣在顷刻之间做了一个无比清醒的梦,鸡鸣犬吠声如在耳畔,萧琅冰凉带着水汽的发丝亦犹在他颈间。他知道这是梦,但依旧忍不住握紧了那双细长莹白的手,仔细端详着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容。十八九岁的淑女早已褪去青涩可爱,冰肌玉骨皎若秋月,模样虽比之以往大不相同,但容宣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肯定这定是萧琅无疑。他认得那眉心的红线,无论是长短还是在末尾顿笔凝滞的一点,都与他画在绢帛上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萧琅在他梦中抽出双手,戴上了斗篷宽大的遮帽,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惊涛骇浪的深海走去。容宣毫不犹豫地追上前,一伸手竟抓住了萧琅的手腕,他似是有些意想不到,盯着那只手呆愣了片刻。俄而他抬头望向萧琅,却见兜帽遮掩下的发丝尽数银白,泛着诡异的灰芒。萧琅无言地看着他,眉心一线越发鲜红欲滴,像是伤口渗出的一道血痕,坠着一枚血滴。

“我见到了‘长熙军’,他们一直在等着杀出一个新的秦国。等了十几年,就好像我们认识的时间那么久。”容宣在梦里突如其来地说道。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萧琅,却渐渐被那道眉心红线吸引了注意力。那条线似是长了无数只小爪子,死死地抓着他的呼吸与心神。

红线越发鲜艳,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他忽然感到有些晕眩,如同卷入了一个漩涡,手底下莫名其妙地松开了萧琅的手腕,身体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倏忽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洞,来不及喊出声便坠落一隅。

容宣自可怕的梦境中蓦然惊醒,萧琅双手的冰凉、发色刺目的银白与坠落空洞时的恐惧仍历历在目。他闭着眼睛放平呼吸试图再次入梦,然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反而在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中逐渐清醒。

他起身推牖一看,天际灰蒙蒙的,将亮未亮,房舍之间的小道上有两名妇人挽着篮筐与农具路过。

见身旁容恒睡得正熟,便知时间尚早,容宣合上牖又躺下了。

凌晨有些冷,灶中柴火烧灼的热度已不足以抵消屋里泛滥的寒意,容宣将被子掖在枕下,盯着屋顶发呆。

犬吠已寥寥,外面开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仔细听了一听,有龙非,有白谋,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龙非在抱怨白谋喊他起床太早,昨夜睡得比犬还晚,今早却得起得比鸡还早,简直折磨。

白谋踢了他一脚,让他去唤还在睡梦中的小子们起床拜见公子。

龙非只想再躺回炕上睡个回笼觉,嚷着过了午再见也不迟,这谷里只不过二三十个兄弟,一把就见完了事,有什么可着急的。

白谋又踢了他一脚,让他别墨迹,赶紧去喊人,免得一会儿容宣起了人还未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