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蒙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瞄他一眼后低下了头,手里摩挲着茶碗低低地说了声“是”。
容恒抱着猫蹭过去,悄悄安慰墨蒙说容宣今日心情不太好,莫要招惹他。墨蒙很好奇有何事能惹得容宣不悦,但眼下情形又不太敢问,只好憋在心里。
容宣白了窃窃私语的二人一眼,为之慷慨答惑,“季子桑失踪了,至今未能找到。”
“他不是往渭邑去了吗?”墨蒙手下也有两个兄弟在追踪季子桑,只是他的消息远不如容宣灵通。
“正是,他进城之后便在西夷王宫内失去了踪迹。”
容宣从刘晨手里借了几个人负责盯季子桑的梢,结果这些人未能在渭邑城外将季子桑截下,甚至不知他是如何进的渭邑城,直到混入西夷王宫的刺客在宫中发现季子桑出没,众人方知这人竟已回到了渭邑。而自此之后却再未有人见过他,至今亦不知他是否仍在渭邑,还是又跑了。
墨蒙有些不解,“总归蓟城之战快要赢了,三军直捣黄龙,何必非要抓到季子桑不可,难道还能用他换点好处不成?”
“斩草除根总比放虎归山令人安心。”容宣叹了口气,“何况渭邑是阴阳巫的老巢,倘若这二者联手,必定阴损加倍,后患无穷。”
墨蒙觉得容宣有些多虑了,季子桑一向极其厌恶阴阳巫,又怎会与之有所瓜葛。
“生死存亡之际保命最要紧,你不也为了生计跟着仇人过活?”容恒毫不留情地揭了墨蒙的伤疤,对方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
担忧季子桑与阴阳巫联手的同时,容宣更怕这人会借阴阳巫之手报复萧琅。虽说修行在个人,但依季子桑的性格,必定会将西夷兵败亡国之由归咎于萧琅的放任,端看他弑父杀母兄弟阋墙的疯狂举动便知其绝非遵守上下尊卑、恪守礼义廉耻之人。
墨蒙以为求人不如求己,别人麾下之人大都靠不住,容宣不如自己养一批刺客。君侯豢养死士在各国当中都十分常见,不用担心姜妲觉得他要造反。
容宣闻言瞅了他一眼,甚是直接,“没钱。”
墨蒙觉得容宣没有说假话,他好像确实没有钱,但又觉得他不应该没有钱,陵阴邑虽算不上富庶,但养十来名死士还是绰绰有余的。自己人办事总比借来的人办事用心些,也更妥当,不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
“那你现在是算自己人还是借来的人?”容宣说着抬起眼皮瞟着他。
墨蒙张口结舌,他仍未想好是否追随容宣,但又收了剑,说不是自己人好像有些忘恩负义。
“不必因那把剑而犹豫,既是赠与你的,便是同你倾盖如故,欲相交为友,断无逼迫你入我麾下之意。倘若你愿意,我自是欢迎至极,待以上宾。倘若你不愿意,亦不妨做个朋友。倘若你想离开……”容宣捧着茶碗笑了笑,将碗口沾的茶叶用手指碾碎,“只怕是不太容易。”
“你这不是威胁我吗……”墨蒙揣着手悻悻而言。
“那你走罢,等你出了君侯府大门,我必定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为你收尸,厚葬我是没钱的,但也不至于用破草席送你走。”
这绝非容宣威胁他,燕国追杀墨蒙的人早已遍布伊邑各处,墨蒙心知肚明,故容宣不让他出门时他便乖乖的不出门,出门也是紧跟在容宣身后或沉皎身边,子谦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起东原与燕国的矛盾,何况两国已结盟,他何敢为此罪人。
墨蒙闻言立时沉默,眼角余光却瞟见容恒的眼神,他立刻拍案大声道,“我这可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家仇未报不敢死!”
容恒抱着猫转过身去,“我甚都未说嗷,你可真小心眼儿!”
墨蒙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容恒赶紧找容宣告状,“君侯你看他,又瞪我又吼我的,还要打我。你那么凶做甚,吓到君侯怎么办?”
三人正闹着,却见沉皎背影寂寥地路过。那人慢吞吞地踱到池边,跌坐在石头上托着腮盯着某处,一脸抑郁的模样。三人笑声立刻一收,躲在房中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墨蒙小声感慨了一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