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已学聪明,不再怂恿公主殷嫖去模仿姜妲,亦是发觉殷嫖始终学不会姜妲的本事,便放弃扶持公主转而投靠了公子溪,试图攀附住一位燕公子以维持自己在朝野中的地位和名望,防止被卫羽踩下去。
公子溪其人聪慧、善辩,比燕如年长两岁,曾是燕如最强劲的对手,但临门一脚时却因十一年前参与狎妓斗殴一事而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最后被燕如摘得了果实。燕溪一直怀疑此事是燕如向燕王举报的,毕竟这种年代久远且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政敌谁会一直惦记着,故子谦同他示好时他不假思索地同意拉子谦上船,将敌人的敌人变成了盟友。而溪谦两人的盟约关系亦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讳燕如与卫羽。
然拉拢子谦到手后,燕溪发现此人虽有些用处,但地位声望已大不如前,不足以帮助自己扳倒燕如,故燕溪也将目光投向了卫羽,想将卫羽转而拉拢到己方阵营。此举未必一蹴而就,只请其在燕王面前帮他善言两句即可。
尽管子谦同燕溪说过很多次他已在帮忙拉拢卫羽,但燕溪并不完全信任他,先前国婿欲篡位之说早在众公子当中流传甚广,子谦的形象又可笑又可怕,由不得燕溪不提防,遂瞒着子谦偷偷与卫羽联络。
卫羽的态度似是保持中立,然又说他只帮太子说话,这番模棱两可的话令燕溪与子谦都有些蠢蠢欲动,各自许了卫羽不同的好处。燕溪想到的只有良田美姬与高官厚禄,便同卫羽说可以让他成为第二个文陵君,子谦远比燕溪大方许多,许给卫羽的乃是卫国故土。
孰知燕溪与子谦拉拢卫羽的举动正中容宣下怀,那二人手拉手跳进了这个陷阱,却又同床异梦。容宣并不担心溪谦联盟会因此分裂,他只关心子谦的动向,但燕如图省事,想将这二人绑在一起,于是他也跟着跳进了容宣的陷阱。
燕如的想法可不太好实现。想那燕溪与子谦利益冲突、互不信任,而与子谦这个外人相比,燕溪同自家兄弟更为亲近,因此二人很难维持长久的盟友关系。唯一能让溪谦二人一直绑在一起的方法只有燕如的太子地位屹立不倒,且有卫羽于二人当中左右逢源。
让燕如坐稳太子之位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除尽他那些有机会的兄弟们,但这个手段放在燕国并不乐观,燕王子嗣众多且最是痛恨手足相残,杀人极易留下把柄,画蛇添足反倒不美。容宣思来想去,只好厚着脸皮请在燕赵两地逗留的齐子客帮忙,谈成了燕国与林胡直通的一条商路,又将这份功劳挂在了燕如名下。
不出意外,燕如借此得到了燕王的封赏与青眼,而容宣则得到了一个人情和一顿来自妻兄的斥骂。
以年少时子谦对容宣的了解程度,他很容易便能猜到燕如、齐子客与容宣之间的联系。政客之间本就存在的对立关系,再加上对容宣挖墙脚的恨和嫉妒彻底蒙蔽了子谦的双眼,遂想借燕溪之手扳容宣一局。
谁知燕溪不好骗,不想帮子谦这个忙,以去岁容宣被剥夺相国一职、已无权力可言不足为惧为由推拒之。子谦为此甚感不快,大有分道扬镳之意,但两人互相之间都掐住了对方不少把柄,着实不好分手。
燕如与卫羽趁机于其中搅动浑水,一边燕如挑衅子谦和燕溪激将二人毁弃盟约,一边卫羽竭力黏合溪谦二人的盟友关系,两人登时陷入左右为难的纠结境地。
人一旦开始纠结便容易头脑发昏,极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燕溪与子谦能够屹立朝堂许多年必非简单人物,但两人又各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燕溪嗜酒好色,而子谦之妻殷嫖脾气暴躁。燕如只使了一个美人计,又让卫羽言语刺激了一番,便令殷嫖与子谦于市井之中当街大吵,殷嫖激惹之下将子谦的野心暴露无遗。
至今,容宣只听闻燕王彻底厌弃了子谦,正在追查往年多起公子遇刺案,似是也与子谦有关,然不知后续如何。既然燕如信心满满,想必燕王已有决断,他只管等着燕如兑现诺言,至于过程如何他并不关心。
容恒算着燕如欠容宣的人情越欠越多,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不禁有些担心燕如会被压垮。
容宣劝他且放宽心,再攒上一攒便可找燕如换个大的,“讨人情可不能急,便宜无好货。”
“那您打算如何处置国婿?还是要将他送回书院交给院长?”
容恒问时容宣正在将装满蓍草的小锦囊捡到柜里收藏起来,听到这话他顿时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想过一百种方法来收拾子谦,但又有一百个理由来推翻这些法子,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往年在书院和伊邑时相互扶持的情谊。
“等见面再说罢。”
“那……不如等先生回来再说?”容宣记恨子谦无非是因为对方毁谤萧琅,既然他顾忌情分下不去手,何不将子谦交由萧琅处置?容恒以为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至时您不必亲自动手便能一解心头之恨,况且又是先生决断,院长定不会怪您。”
“不必。”一提到萧琅,容宣立刻果断了许多,“你且安心,我自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