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卿迢迢跋涉,寡君特令子兴以束帛同寡小君之鲜枣、栗糕慰劳上卿。”
范子兴还礼,随后请子禹一行进城,一同前往明德殿觐见秦王。
容宣正在明德殿内抱着观星看文书,观星如一条帛布似的挂在他手臂上发出细微的鼾声。宫人来报,道吴上卿子禹、大夫东徕已至殿外,等候觐见。观星闻讯惊醒,踩着容宣肩头跳到了空闲的灯盏上,蹲坐在上面直勾勾地看着殿门,好似铜马枝形灯上长了一只猫。
容恒高声传人觐见。
想来容宣还从未见过吴国这位新任的上卿子禹,听闻此人乃是吴侯的胞弟,但兄弟二人的关系貌似不太融洽,公子子禹一头热,吴侯却总怀疑他这位胞弟想篡位。吴侯如此多疑,也不知此次事关国土归属的大聘之礼他怎放心让子禹为主宾前来商谈。
范子兴引子禹和东徕进殿,主副宾蓄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短须,乍看上去两人长得好像兄弟一般。
二人一同见礼,容宣敏感地听到了东徕隐隐有些发颤的声线,他不禁低声笑了一笑,便见子禹藏在袖中的手指随之抖了一抖。
看来两人有些紧张,怕他这位秦王。怕就对了,对方越怕,于秦国而言越有利。
容宣言语温和地同二人寒暄了一番,问吴侯与子禹的生母华太后身体如何。
子禹忙道“大善”,又关切秦国君后身体如何,问罢他自袖中取出一只玉匣交与容恒,“寡小君尝闻君后抱恙,特请外臣献上此方,寡小君常以此方调理,卓有成效,君后不妨一试。”
容宣虽口中称谢但并没有接,子禹见状忙说此方未属聘礼之列,仅为夫人之间联谊心意。容宣这才双手接过玉匣,打开看了一眼,药方上写的都是些仅用以调理身体但治不得疾病的食材,随意食些倒也无妨,遂收下此方,代萧琅谨表谢意,回赠吴姜夫人丝帛为礼。
而后,容宣遣范子兴为吴使一行授馆,以待明日正聘。
然范子兴领命致馆后返回明德殿复命时禀报说,子禹欲于今晚同他在馆驿中相见,称有些许事务相商,“臣下以为,吴卿当是想探君上口风如何,思量还地之事是否能成。臣下见其心中万分迫切,竟比之吴侯本人还要看重此事。”
难不成子禹是想通过此事向兄长表忠心?若子禹能从秦国手里将广汾两地要回去,说不定吴侯当真会对他有所改观,相信他竭力辅佐的赤诚忠心。
容宣思忖片刻,广安郡和汾安郡也不是不能给,但也不能白给,那可是东原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吴侯想要回去便得拿些值钱的东西来换,丝帛圭璋便算了,秦国不缺这些,“寡人想要什么,吴侯应当是明白的。”
范子兴立知今晚应如何与子禹商讨,“臣下明白。”
是夜,范子兴与长随赴子禹之约。
子禹于馆驿设小宴,他带了一壶吴国特产的椒酒,笑呵呵地请范子兴尝尝鲜。
范子兴担心酒酣耳热说错话,遂不敢多饮,只饮一爵但表感激,随后声称自己不胜酒力,婉拒了子禹的好意。子禹心中了然,便不再劝酒,只劝多食。
二人至四五分饱时,子禹终于谈起正事,其确实是为了广安郡与汾安郡三百里地而来。
范子兴闻之面上立现难色,捋须踟蹰久久不言。
“亡夷毕竟起于化外之地,同我中原礼仪邦国不同,其蛮不讲理、强取豪夺,恶劣行径当举世唾之!而今秦王继位自是大不相同,秦王乃是堂堂正正的圣人弟子,圣人以仁治世,怜悯众生,想必秦王亦是如此……”
子禹踩一捧一,天花乱坠地胡乱吹嘘,范子兴左耳进右耳出,只笑不答。待子禹稍歇,他方笑道,“治世之道当是阴阳家说了算,寡君不过是听从蓬莱神使吩咐。”
“是、是,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子禹连忙点头附和,既然对方避重就轻,他也不好再长驱直入,只好换了一个话题。“秦王不愧是人中龙凤,如此年轻便辅佐东原成就霸业,登基为王亦是理所应当。听闻秦后亦是儒家出身,想必同秦王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哈哈哈,自然。”范子兴心中警铃大作,这人突然提君后做甚?
“寡小君得知秦后时常微恙缠身心中甚是挂念,又听闻秦后身侧无人侍奉因而大为担忧。秦王日理万机,于秦后侍疾恐怕力有不逮且不妥,寡君与寡小君之意,愿嫁一女至秦国侍奉秦后左右,以修两国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