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提笔批了两卷公文,发现实在没有心情写下去,便歪在凭几里开始与容恒搭话,“那你说,若是琅琅知道明义与龙非挑唆她男人纳妾,她会不会跟他们翻脸?”
容恒寻思了一会儿,不大确定地说应该也不会,“臣下以为,依先生的性格,应当不会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容宣冷哼一声,又问他,“倘若后宫果真进了新人,那她会如同龙子亦或是明姬一般同我闹吗?”
“不会罢?先生跟她们绝非一路人,先生明事理、顾大局,只要是对君上和秦国好的,先生应当都愿意接受。”听容宣问了这么多,容恒忽然觉得容宣好像有点儿小心思,遂问他,“君上可是想起了右相与少上造的话,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
“有!太有了!你说得对,琅琅一定会对内命妇很好。”容宣又哼了一声,“上午宫里塞进人去,她下午便能把我忘了,跟别的女人勾肩搭背,两两成行,只怕是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看我一眼。我看将观星殿开辟成寝宫也好,她可日日流连后宫,不同的夜里跟不同的女人睡,坐享齐人之福!我哪有她的秦国和天下重要啊,你说是罢?”
我能说甚?我敢说甚?
容恒在旁陪着笑,虽不知容宣为何又炸毛,但顺着他总没有坏处。“君上且宽心,内命妇自然是君上之妇,先生哪能霸占君上的女人哪,只会代君上好生照料她们,毕竟她们都是君上的子民,是天下苍生!”
容宣瞪着他,“寡人果然没有秦国的未来和天下重要是吗?”
容恒一噎,“……臣下并非这个意思,先生心里肯定是有君上的,君上哪能比天下……啊不是,君上怎么能与……臣、臣下闭嘴。”
眼下容恒的心情便如同龙非单独面对容宣责难时想念钟离邯的心情一模一样,他十分想念萧琅。萧琅不在的日子里他受尽“折磨”,容宣一旦醉酒或是陷入情绪便如同谁家去妇,幽怨起来满城风雨,看谁都不顺眼,做甚都不合心意,若非是男子只怕早就对镜暗垂泪,暗恨君子为何迟迟不归。龙非私下里形容容宣的那句话甚是贴切——“君上独守空房寂寞久了,就好像那三五十岁的妇人,总想找点儿茬祸害人。”
钟离邯于此很有经验,一直劝容恒莫管容宣的絮絮叨,哀怨时尽管随他哀怨去,没人搭理他一会儿便好了,越有人搭话他越来劲,倒不如弃之不顾,随他自我痊愈。
容恒哪敢听钟离邯的话不搭理容宣,他只能尽力安慰,在简上记下这次容宣是被他哪句话安慰好的,下次他好多说几遍,没有效果了再换一句便是……他坚信萧琅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若是萧琅不回来了,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逼疯,因为容宣肯定会比他先疯。
容宣一托下颌,盯着简上的字老神在在的,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阿恒,你猜琅琅何时会回来?”
“君上,这个问题今天早上您已经问过两次了,自然是要先看公子何时能来,公子来了先生便也不远了。”容恒坐在台阶上头也不回地回了容宣一句,他知道容宣并非是当真想让他回答些什么,那人只是心里没有底,又太幽怨,想跟他说说话排遣一下寂寞。
“那观星何时回来?”容宣想起了那只闲不住的狸花猫,一点也不粘人,说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去到哪里也不知,何时回来更不知,跟萧琅简直一模一样。
“观星啊,臣下派人找找去?”容恒不过是随便一说,他料定容宣肯定不同意为了一只猫而兴师动众,这人过于温柔慈爱,说好也好,说坏也坏。
容宣果然拒绝了他的提议,“罢了,随它去罢,本就是山上狸狌,必定在家宅里待不惯,跑就跑了,何必去寻。”
容恒没有继续搭话,只将左右相送来的简牍往容宣手边推了一推,示意容宣该处理国事了,否则白天看不完夜里又要晚睡,萧琅走时叮嘱过他,要他认真照顾容宣起居,先生嘱托他不敢不听。
“阿恒,若是有一天我死了,萧琅她会伤心吗?”
“如果您今日依旧晚睡的话,那天先生会不会伤心臣下不知,因为臣下会先因没有照顾好您而被先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