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有些不大情愿,他不想去明德殿,他想回贤德殿,“他还小,多饿两顿也不碍事。”
“我也小,我不能饿着。”
萧琅拉扯着容宣开了殿门,并肩坐在台阶上的沉皎与容恒听到声响立时回头。
容恒瞄了一眼容宣略有些垮的衣领,又溜了眼萧琅稍稍松散的发髻,最后视线落在了萧琅牵着容宣的手上。
萧琅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招呼沉皎一起去明德殿,转身抛下容宣与容恒二人鬼撵似的跑了。裙裾在月照的雪地里扬起轻俏的长尾与细碎的琼花,犹如鸑鷟点雪,衣裳上绣的金色纹路在清晖下泛起一丝温柔的微光,须臾消失在夜风中。
“哎,你……”容宣反应不及抓了个空,然而他却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萧琅远远地跑开了。他突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沿着脸颊落入了衣领。容宣小心地摸着嘴唇,笑得眉目生霞,“她刚刚亲了我,同从前一般温软……这不是梦!阿恒说得对,咱们秦王宫果然天降鸿运了!”
“那是!臣下可是从沉皎那里打听过了,先生一回来便直奔贤德殿,换好衣裳立马来景熙殿寻君上。”容恒说着趴到了容宣耳边,同他窃窃私语,“先生一直在殿外守着君上来着,生怕有人不老实冒犯君上。但见君上威严有加,公子行止有度,众臣又忠心听话,先生哭得可比君上厉害多了!”
“不学无术,那叫喜极而泣!”容宣敲了容恒脑壳一下,“叫甚先生,要叫君后,再叫错了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给琅琅当球踢!”
容恒摸了摸被敲疼的脑壳,“臣下不信,君后可疼我了,肯定舍不得要臣下的脑壳。”
容宣又敲了他一下,“都怪你四处乱看,把人都看跑了!”
容恒搓搓手,“臣下这不是好奇君上与君后熄了灯关了门在里头做甚嘛~”
“我们……”容宣气不打一处来,“容恒!这里可是景熙殿,我们能做甚!日后你是不是还要去听贤德殿的墙角啊!”
“不敢不敢,这个臣下真不敢!”容恒再好奇也不敢去听小寝的墙角,那是他能听的吗!他轻轻推了一下容宣,“君上,人跑了……”您还不赶紧去追?
“都怪你!”容宣瞪了他一眼,提着衣摆着急往明德殿的方向追去,恨只恨这冕服的衣摆太长,拖住了他的脚步。
容恒一个不留神容宣便跑没影儿了,他赶紧追过去,路上险些撞翻一队巡逻的宫卫。
明德殿内,萧琅与秦俭自学业聊到铸剑,话题将尽时容宣终于姗姗来迟。
宫人陆续呈上饭食与酒水,鼎内肉食翻滚着浓郁的热气,熏得人脸通红。宫闱深深,坊市上的爆竹声遥不可闻,与往年在相舍度过的除夕相比,今岁竟有些冷清。
萧琅食一口麦饭,忽然记起一事,便悄悄戳了一下容宣,那人立刻附耳过来,只听她悄声问道,“我听说前一年除夕某人好像龙游浅水啊,女王所赐麦饭可口否?”
容宣闻言一傻,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有人觊觎你君子,还欺负他,你不说好生宽慰他便罢了,竟也忍心看笑话!”
萧琅眯眼笑着,“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嘛,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琅琅放心便是,你回来之前我甚为洁身自好,但我也确实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容宣笑得仿佛大尾巴狼。
萧琅一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讪讪地住了口。
食罢麦饭,众人又闲坐片刻。秦俭坐得笔直却是困得如同小鸡啄米,容恒靠着凭几托着下巴亦是双目无神,但容宣未说散场谁也不敢走。
萧琅见状起身,称自己有些累了,要回观星殿歇下。容宣得她暗示也忙说疲累,叮嘱诸位早些安歇,不必硬熬,明日琐事繁多,今夜更得歇好。
秦俭如释重负,祝了两句福语便蹿回东宫睡觉去了,秦起说自己要去拜会一下伊邑的老友,跟在秦俭后面离开了,只剩下容恒与沉皎无处可去,傻傻地站在殿内。
“阿恒?”容宣朝容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走了,与沉皎爱做甚便做甚去,反正别待在这儿。
“啊?”容恒挠了下头。
沉皎看了萧琅一眼,得对方首肯后他赶紧拖着傻不拉几的容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