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没有桃花吗?你那是不想去吗?你是没有时间好么!”
萧琅辩无可辩,瞬间转移话题,“你、你看嬴涓不顺眼便罢了,你还污蔑我师兄!”
“我何时污蔑过他?他本就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萧琅越岔开话题容宣便越觉得她心虚理亏,指定是心里有鬼,否则为何频频打岔,定是瞒着他做了些“好事”,怕不是在外面自万花丛中滚过。“你莫要拿你师兄来搪塞我,嬴涓一事你始终得给我说明白!”
容宣咬着嬴涓不放,萧琅便说为他诊疾的嬴嫘。容宣说她同嬴涓共骑一骑,萧琅便说他除夕与姜妲共处一室。容宣说她与嬴涓一起出海,萧琅便说献殷勤的舞伶鹃……两人从眼前的小事一直翻数到十余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齐子客踩的那一脚、钟离邯告的黑状、沉萧的横眉冷眼……林林总总不计其数,吵到最后根本吵不出任何结果。容宣不舍得说重话,气得自己头疼心口疼,萧琅不会说重话,想骂容宣但又不知该如何骂,亦是将自己气得要命。
两个人抛去形象体面,便这般在宫道上叉腰对峙着,吵得温和又墨迹,直到太阳落山。末了容宣许是吵累了想歇会儿,直接捂住萧琅的嘴将她抱走了,萧琅挣扎不过因而越发火冒三丈。
一直未曾走远的沉皎与容恒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要盯紧附近不可有宫人路过,免得秦王与秦王后站在宫道上翻旧账吵架的事情传得整个伊邑人尽皆知。他们也不知这二人因何故争吵,总归如今萧琅理亏,容宣愤懑,只怕是后续不太好哄。
容萧二人走后两人面面相觑,实不知应当去看秦俭的课业还是应当跟去侍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仿佛夹在父母中间的孩子,甚是尴尬。最后只得行一手势令,赢者去看秦俭的课业,输着去寻容宣和萧琅。
结果不出所料,容恒输得甚惨,只得硬着头皮去寻容萧,心中许愿那二人莫要恶其余胥,殃及池鱼。
待容恒遍寻诸宫终于寻见容萧时,却发现二人正坐在贤德殿的铜鉴前梳头。这会儿梳头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容宣的手艺竟意外地娴熟。他一边梳着头一边低声同萧琅说着什么,俄而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一口,萧琅扭头瞪着他恨不得掐死他才好。
容恒欲上前帮忙,容宣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滚,说等有时间了再找他算账。容恒闻言神色一垮,只得关上殿门去外头的台阶上坐着,抱成一团以免挨骂。
容宣方才低声说的正是刘晨托付之事,他私心并不想保那刺客一命,无论是帮魏侯维系关系还是向吴侯透露实情,只有将那个刺客交给双方才更有说服力,否则魏侯与吴侯凭什么要相信秦国的一面之词,相信秦国是真心帮助他们而非刻意挑拨拆散他们?
萧琅以为,无论帮吴国还是魏国,于秦国而言皆非善事。吴国既已攀附秦国,帮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况且吴颦生母出身不高,并不能影响吴国朝堂与后宫的局势,吴侯未必会因为一个远嫁多年的公子同魏侯反目,或许吴侯欲趁机得利也说不准,端看吴颦在魏侯心中价值几何。
但容宣觉得魏侯既然如此害怕吴颦被杀一事为吴国所知,想来吴颦在吴侯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只是不知这种分量是出于父女感情还是出于两国利益。但帮魏侯瞒下此事也未必会得魏侯感激,魏国为此不顾与赵国的联姻关系而改攀秦国的可能性并不高。
无论秦国是否动作,吴国早晚都会知道吴颦被杀一事,魏吴两国是选择息事宁人还是互相交换利益,就眼下情形而言,其于江南局势的影响并不大。这绝非容宣希望看到的结果,他要的是魏吴或齐心附属于秦国,或因此相互攻讦,而非维持现状不变。魏吴现状不改,秦国便无法见缝插针。
“其实你是想要人家魏国之地罢?”萧琅白了他一眼,“魏国守着十蜀府渠,周遭郡县可谓鱼米天府,又有西域商道,举国富得流油,你怕是早就看穷乡僻壤的吴国不顺眼了。”
容宣给她簪上一对玉钗,看着铜鉴里的萧琅笑道,“国尉军人数庞大,秦国穷苦,若无米粮支撑,咱们如何能养得起这几十万人,又如何能打下九州来兑现我的承诺?”
“我会帮你的,”萧琅转头看着他,“我既然回来了,你便不必同之前那般劳累,你我虽能防得住明枪暗箭,却是防不住内部垮塌。我可是听阿恒说了,有的人半年病了两回,脆得跟沙堆似的,一戳就碎。伤好躲病难防,莫要大业未竟你先归西了,白白浪费我半生心血……”
容恒,等死罢你!
容宣心里恨得直咬牙,面上却依旧笑得温温软软,“阿恒惯会信口雌黄,你可莫要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必不会事业未竟而中道崩殂。”
“你瞒不了我。”萧琅捏着容宣的腮威胁他道,“你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你最好听话些,活得长久些,否则我便再找个年轻的。”
容宣闻言笑不出来了,“你果然嫌我老了是吗?”
“你又想吵架是不是……容宣!我刚梳好的头发!”
“我再给你梳。”
容恒在殿外叹了口气,唉,他这过得什么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