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可不信、不可尽信。”容宣不与她掰扯许多,让她只管解释她的头发为何掉落之后会褪色变白。
萧琅揪着袖子一角搓来搓去,“我、我读书少,解释不了,不如我问问夫子再告诉你?”
“好啊,家书我早已帮你写好。”容宣自书案上翻出一块叠得平齐的帛书,背面隐隐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你瞒我的未瞒我的骗我的未骗我的我统统帮你问个明白!”
萧琅登时张口结舌,认命似的摊了下手回他说“随便”。摊上容宣这种拼了命寻根究底的人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破罐子破摔呗。
“萧琅,从今往后,你……”
容宣正要说什么,萧琅突然指着外面问他那是什么。他疑惑地看了牖外一眼,什么都没有,除了晚风摇着树枝投下的斑驳影子。待他回过头来时,殿内已是空空如也,殿门倏忽大开,两侧的烛火被吹起橙光的余波。
又上了骗子的恶当!
容宣深吸一口气,将帛书塞进袖子里,恨恨地念了句“你等着”。
候在殿外的容恒扒着门框往里一瞧,果然只见容宣一人,怪道方才沉皎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朝一个方向跑了,他还当是那人看到了刺客亦或是着了魔,原来是君后跑路了。“君上可是又同君后吵架啦?”又把君后气跑了?
容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指使他去亲手锁上观星殿的各处殿门,又问他可曾看见萧琅跑去哪里没有。
“门开了,沉皎跑了。”容恒有些无奈,他只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其他一概不知。
“沉皎去了何处?”
“西南方向。”
容宣顿时神色一舒,傲娇地哼了声,“算她识相!”还知道该回贤德殿。
“君后心软又爱听软话,您亦非不知,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容恒真心实意地劝道,在萧琅跟前好声好气地磨一磨、劝一劝可比恐吓威胁有用多了,他家君上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你懂个鬼!”容宣敲了他脑壳一下,“我还不知道她?我若是不够坚决强硬,最后总会变成她撒娇卖乖地转移话题,又被她迷迷糊糊地糊弄过去,我想知道的永远不可能知道。”
“君上,臣下以为……”容恒犹豫再三,试探地劝说,“您着实没有必要事事都去查个一清二楚,过去发生的事情即便您都知道了亦是无法更改,何不让它就稀里糊涂地过去,珍惜眼下和未来才是正经不是?”
容宣看着容恒似是想反驳,然思来想去终是片字未言,转身坐在殿前台阶上叹了口气。
眼前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知晓这些年他究竟都梦到了些什么,他说出口的不过十之二三而已,还有那些他深藏的、无法宣扬的、虚实混淆的梦境似乎都开始一一发生,这不禁令他感到好奇与害怕,越发想要窥探过去那些年发生在萧琅身上的诸般离奇。他想要验证自己梦境照进现实的能力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有多强,能否受他意念操控,他更想知道自己凭什么拥有这个能力,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帝星?还是因为他与萧琅本就因缘匪浅,是他二人之间特有的秘密。
容宣抿了下嘴,仍是忍不住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心事,遂朝容恒招了招手,“阿恒,我有个小秘密想和你说。”
容恒一愣,略为难地挠了下脑壳,“这……是臣下能听的吗?”
“我能梦见一些事你可信?”
“啊?”容恒心中顿生疑惑,是个人就会做梦,这有什么离奇的吗?
“我能梦到过去我从未经历过的事,”容宣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汇来描述他这种“症状”,“也可能梦到现在或未来……”
他试图阐述清楚,但听在容恒的耳朵里却是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容恒耐心听他说完后有些似懂非懂,而后思忖片刻,建议他最好去找萧琅聊一聊,放眼整个秦王宫,恐怕只有萧琅能够解释清楚。
“你并非是不知,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一句话不过前后脚的工夫便能忘个干净,平白在我心里积压了一堆大石头……她回来之后好像一直都很忙,我时常半夜醒来瞧见她在伏案疾书,像是在推演卜算,有时甚至凌晨方歇……我不敢打扰她,更不敢问……”容宣委屈地抱怨了几句,接着越想越害怕,满是担忧的语气里亦掺杂着几分难过,“而且,我感觉她对我没有从前那么上心了……”
这些抱怨容恒只能听一听,他无法对容萧二人之间的事做出任何评论,只能再三建议容宣去找萧琅,有些话当面说开最好。
容宣闻此,神情尽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