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进殿加入了魏吴的话题,萧琅站在廊下听宫人叙事。
那宫人正说着,萧琅忽然感觉卫羽隔着大开的殿门往这边瞟了一眼。虽说她已模样大变,幼时故人认出她的可能性极小,但她仍是忍不住心虚,忙装作无意地侧过脸去,用垂在脸颊两侧的珠玉流苏挡住卫羽的目光。
容宣也发现卫羽似乎对萧琅有所好奇,他知道这二人小时候见过一面,卫羽自那面之后便知晓齐国公主府小少主萧琅与疆景子是同一人。而秦王后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孔芳萧姓故友之女,外头早有人揣摩孔芳和容宣的态度和说辞,猜测秦王后可能是帝师萧燕然遗孤,倘若卫羽深究,极有可能发觉三者其实是同一人。
如果卫羽知道了这个秘密,我是放了他呢还是杀了他呢?
容宣悄悄纠结起来,杀肯定是舍不得的,放也是不能放的,知道秘密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恐怕会失控。
但愿是我们多心了。他在心里如是祈求道。
也许容宣的祈求确实有用,卫羽始终没有异样表现,哪怕离开时在殿外与萧琅迎面相遇,他也只是疏离有礼地一揖,而后随两相快步离去。
萧琅藏在容宣身后偷偷摸摸地盯着卫羽离开的背影,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闲人去关注她和容宣的事,更不会有人敢乱猜阴阳家和容宣的事。
容宣不甚赞同,认为还是小心为妙,卫羽在的日子里萧琅多少躲着他一点。
萧琅点头应了,转而问容宣燕王对会盟一事持哪般意见。
容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拉着她进了侧殿,关上门来问她可知燕庄王是如何去的不知。
萧琅一愣,“莫非是横死?”
“燕庄王那夜所着屐下金钉皆被人拔了去,因而天黑路滑摔伤。”
“这……”真相着实令萧琅始料未及,她想不到有谁会如此大胆,难不成是赵王报复?“可长平侯又是如何知晓此事,我记得他说过朝中有人在暗中阻止他调查。”
“那个年纪小小的明珠夫人如今改名换姓进了新王后宫!”
“当真?”萧琅万分惊诧,“数十年都等过去了,临了了怎会如此心急?”
“赵国不也一样!”容宣的语气里满是深恶痛绝,“交换弑父之事竟也做得出来,权力面前毫无人性,简直枉为人子!”
“这……我不能理解。”这个秘密震撼萧琅一整年,她想不到燕如和赵韦会如此冷血,这比燕国背弃秦国恩义、秘密与赵国合谋更令她愤怒且不齿!
“正经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种心狠歹毒的招数!”
萧琅愤愤拍案,“这般嘴脸理当告知天下人知晓!”
容宣连忙制止,“卫羽手中未有证据,秦国贸然发声只会将他暴露。”
“阴阳家说话不需要证据!”萧琅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于是补了一句,“当然我们手里是铁证如山的,只是不必公之于众。”
“瞧给你嚣张的!”容宣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事儿还要再查,查实了才好定罪。”
萧琅若还是那个无拘束的疆景子,早就将燕赵二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了,将他们干的那点破事宣扬得天下尽知。可惜入世之后顾忌太多,一点都不自在!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预备往少府去,“罢了,你先忙着,我去提审寺人让。”
容宣有些不高兴,“哎?我刚回来你便忙着去见别人啦?寺人让是谁?”
“你忘记自己被人卖给周膑的事了?”萧琅白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嫌弃,“倒是你,你的私印好端端地搁在我的首饰匣内,你如何进的宫?宫门守卫如此懈怠,怕是不想活了!”
“呃我、我爬墙进来的……”萧琅的作为和态度令容宣感到十分欣慰,但一家之主进不了家门实在尴尬,尤其是沉皎和卫羽凭证进门后看向他那犹豫里带着些同情的眼神,让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在违法犯罪的羞耻感。“我骗守卫说出门为你买点心来着,他们……信了。”
萧琅向他伸出手去,口吻不容置疑,“两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