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和叔母其实是亲姊妹。”秦俭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人,叔父叔母让他这般说他便这般说,又不会有人去查证,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谁还记得清楚萧燕然到底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两个女儿。
蔡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道世传二人关系亲密。”
秦俭忙“嗯嗯”附和两声,坐实了蔡雉心中的印象。他伸手揉了一把蔡雉的头发,拉起她的手,“莫为蔡安忧思,叔父叔母自有决断,我带你去和暄池看花好不好?”
蔡雉瞄他一眼,“君子的课业做完了?这道题我可是不会的,丁点主意都没有。”
“……没有。”
秦俭老脸一红,只好打消三位家长都不在家趁机浑水摸鱼的念头,抱起蔡雉便往东宫跑,吓得对方失声尖叫,愤愤地捶了他两下。
且说萧琅与容宣二人到了学宫,来得仍是早了,场内尚无学生。
容宣进门一眼便相中了一个好位置,赶紧跑过去占下。容恒打眼一看,原来是上次嬴涓坐的地方。
萧琅指了指下首一席,“你和阿恒的位置在那儿。”
容宣不甚情愿地起身换了地方,偷偷叮嘱容恒要看紧嬴涓,不准他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
容恒忙不迭地点头,保证一定看管到位。
结果两人都没能看住那个位置,容宣带容恒出门和儒家弟子叙旧说话的工夫嬴涓悄悄到了,坐在那里和萧琅聊得十分开心,恨得容宣牙根痒痒。
今日议题是兵家学生呈上来的,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吴国请兵的消息,内部因“秦出兵是否为义战”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将此事拿出来找大家评理。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明白,无论议题最后结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秦王的决断,仁义道德在利益面前总是显得过于理想化。
话虽如此,但这个议题对于未能取得军功的学生来说仍是一个非常值得把握的机会,是继续碌碌无名还是脱颖而出,皆在此一举。
既然选定兵家议题,萧琅便让人将长懿、龙行父子等几位武将请了来,各人不拘是否兵家身份,都一齐来听听草野之人的意见。
这次辩论比上次农家议题来得更加激烈,兵家学生一向重兵轻礼、直来直去,不太讲究“先礼后兵”那一套,故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拘束和婉转陈词,真正无所克制、畅所欲言,场面尤其嚣闹。
萧琅低头饮两口茶的工夫发现龙非也耐不住性子下场了,跟一名医家弟子辩得有来有回,把龙行气得在一旁闭眼掩面、火冒三丈,长懿却是连声叫好,长辈仪态全无。
容宣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看着诸位意气风发的学生,悄悄同容恒嘀咕,“一个龙非三台戏,朝堂之上若是再多几个龙非的师兄弟,只怕整个秦王宫都得吵成市集。”
容恒其实有些羡慕龙非的嚣张吵闹,“少上造和忠渭君同岁,可两人性情却大相径庭,忠渭君甚是老成持重,少上造却仿佛长不大似的,明明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却还是满腔少年意气,看上去倒像是二十啷当岁的人。”
“性格使然,”容宣说着便朝某个方向撇了下脸,眼睛里立刻挂满了笑容,“你看某些将要做大母的人不是也如此不着调么!”
容恒紧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首座位空空如也,那人不知何时溜了出去,只剩沉曦与沉皎这对师兄弟一左一右地坐在案边整理竹简。
好在上首四面层层青帐遮掩,位置又高,场内诸生忙于辩论,少有人抬头看,一时竟也无人察觉疆景先生跑了。
另一端,悄悄跑路的萧琅并没有四处乱窜,而是躺在论道场的屋顶上无所事事的晃着脚尖闭目养神,屋内的吵嚷声隔着屋顶传来变得十分微弱,但也能隐约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听了几刻钟,萧琅不禁撇嘴。屋里那群学生言之凿凿据理力争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历十分丰富的一般,实则恐怕连群架都没有打过,更别说上战场了,也不知龙非哪来那么多精力跟他们辩论,容宣竟也坐得住。
“我说你带不了弟子你还不服气,这点耐心都无如何能做夫子?”
萧琅听见有人说话便睁眼瞟了一眼,见是嬴涓又闭上了眼,“下不去可别哭着求我。”
嬴涓在她旁边坐下,“等秦王发兵,我大概要同两位师兄随军去往南境。”
“你若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引荐太医令。”
“啊你……”嬴涓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愤愤起身,“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