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揣着手偷瞄着容宣,见对方正黑着脸瞪着自己便赶紧低下头缩成一团,生怕对方火气上头迁怒于他。
衣裳的勾线“解”了整整一路,但直到下车萧琅也没有看出究竟勾到了哪里,无奈容宣不肯搭理她,自是得过且过。
三人到了好一会儿,嬴涓和沉曦、沉皎师兄弟才到。
容宣看到嬴涓进门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人不知为何换上了相舍初见时穿的那身灰衣裳,这让他的思绪瞬间飘回了三四年前。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萧琅和嬴涓也已经相识三四载有余,两人朝夕相处的时间甚至远长于他和萧琅亲密无间的时刻,口口声声说着“日久生情”,最后竟是他在托大。
容宣看了看萧琅,又看了看嬴涓,心里蓦然涌上一股愧对与劫后余生反复交融的复杂情绪。
“坐坐坐。”
萧琅熟练地招呼众人落座,嬴涓坐了她和容宣这张在里间的床,容恒和沉曦沉皎坐了对门靠牖的那张床,两张床中间隔了屏风和帘幕,各自玩耍互不打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容宣和嬴涓接连置箸,谈论起南境将起的战事,以及嬴涓两位师兄未来的去留。而萧琅还在研究炙鱼和羊燔与各种蘸料的搭配,诸般话题一概不参与。
“君上,下午仆所请教的话题,仆回去之后思来想去终是以为不妥,故并未实行。”
寂静间隙,嬴涓忽然说起这个,容宣闻言惊诧,扭头看向他,问其缘由。
嬴涓松开捏在袖中的手,面上表情看上去似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后的如释重负,“仆窃以为,仆经年所望之事不一定非得心想事成不可,仆若执意而为,结果恐怕于那人而言只是困扰,于仆而言亦成困扰。如今,仆心无杂念,但愿为其良友,遥伴终生。”
容宣悄悄松了一口气,“阿涓这般思量已超过寻常人许多。”我可做不到如此洒脱!
嬴涓微微摇头,“仆不过芸芸众生尔,何敢奢望攀附高山。”
“然轻易放弃未免遗憾,也许有一日你会悔恨今日退缩之举。”容宣虽放下心来,却也感到万分抱歉,他竟意外地希望嬴涓再努力一把,求一个真切明确的结果,哪怕最后没有结果。“何不鼓起勇气一试,哪怕天壤之别,远隔崇山与深川?”
一直低着头的萧琅感觉案下好像有人踹了她一脚,她茫然地抬起头来,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便赶紧点头称是,“你二人所言甚是有理,此计甚妙,就这样办!”
嬴涓一噎,无奈地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了别处,幽幽叹了口气。
容宣欲言又止,理智希望他能够和萧琅据实相告,但私心阻止了他的“无私无畏”,于是也沉默着。
萧琅自觉好像说错了话,小心地左右看看也不敢再言语。
黄昏时分,酒席散场。
下楼时嬴涓悄悄扯了下萧琅的袖子,示意那人借一步说话。
容宣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不言不语地下楼去了。
二人溜回了天字九号房。
嬴涓关上门低声问道,“你总说要回蓬莱办事,何时回去?我送你。”
萧琅有些不好意思,“阴阳家自会有车来接我,承蒙阿涓多年悉心照料已是失仪,岂敢劳烦相送,事情办完还得请你带我去武陵赏春桃盛景呢!”
“你跟我说这些?”嬴涓气得脑瓜子疼,他平复下心情,换了种说法,“反正我也要去滨海城,不如我们一路?”
“你去做甚?那地儿可不太平!”
“我没去过,有机会当然要去一趟!”
萧琅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嬴涓,“滨海城只会愈加动 乱,你还是等平定之后再去为好!”
嬴涓不肯听,“总之你千万等我凯旋带我一道回蓬莱,我想拜会伏且侠士和子冉女侠!”
萧琅了然,“我自是愿意,但事关重大,回程我做不了主。”
“秦国将士勇猛无敌,我定能早去早回!”
如愿得到回应的嬴涓喜不自胜,来不及送萧琅回宫便急急离去。
这人今天好奇怪!
萧琅不明所以地撇了下嘴,紧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