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知道这个!”容恒忙搭话,“便是前些年伍瑾先生回伊邑,君上与忠渭君、少上造和瑾先生宴饮,席间少上造与瑾先生对赵人埋怨之心不一而足。”
“此话实反!所谓上行下效、仆随其主,燕国那是从上梁开始坏的!”萧琅叹了口气,“燕赵这些年实在没闲着,一个自诩身份四处做和事佬搅混水,一个朝三暮四无时无刻无处无事不掺和,同他们打交道真真令人头大,今岁可莫要同这两家交集过多。你若想与赵韦那厮合作,怕是得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且得时时提心吊胆,此人反水如饮水,几乎已成习惯。”
容宣感慨地应声“是啊”,手下却是不停,认真誊写着予燕国书。
待他文罢置笔,殿外天色已深。
容恒靠坐在枝形灯下编织竹简,竹片有规律地敲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榻上萧琅睡意正浓,锦衾之下只露出铺了满枕的长发,垂在榻沿的一束黑黢黢地好似小蛇,将主仆两人吓了一跳。
容宣蹑手蹑脚地坐上榻,将那人随手塞在枕缝和衾被内外的首饰扒拉出来收到一起,小声同容恒说着话,“莫看燕王表面上不言不语甚好拿捏,实际上只是隐忍不发罢了,这般人只怕比赵王还要难对付!”
“君上若想对付燕王,咱们想个法子逼他狗急跳墙便是,他一急必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君上对症下药,一举拿下!”
“哪有这般容易!燕王周身大患早已尽数除去,又是继位伊始,君臣皆在兴头上,只怕很难操作。不急,咱们来日方长。”
“不如寻个机会将他同赵王交换弑父的阴谋昭告天下如何?此番丑事闹将出去燕王定会寝食难安!”
“此事万万不可贸然披露。”容宣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容恒立刻明白这人是在担心卫羽,宫闱秘闻很容易查到散播途径,燕王只需查到一两个知情人,必能通过四通八达的关系脉络扯出一长串人来,卫羽不可能幸免于难。
只是容恒一直很担心,两代燕王对卫羽一般器重,卫羽如何固守本心,毫不动摇且不计风险地追随容宣,难道容宣也对他有深恩?
不等容宣回答,先冒出了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倘若秦国一统,卫羽便能证明夫子的卦象是对的,他是有才能统治卫国的。”
容宣闻声掀开被子,正与萧琅晶亮的眼睛对上,他低头亲了亲那人的额头,伸手将人拢进怀里。
容恒依旧不理解,“可是卫国早就亡国啦,长平侯即便能够证明自己可以治理一国又有甚用处呢,燕王断无可能助其复国,君上也不大可能发这个善心。”
萧琅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追随帝星成就帝业可比做亡 国 之 君厉害千倍万倍!”
容宣补充道,“天下诸侯皆天子之臣,卫羽追随燕王是天子臣之臣,追随帝星便是实打实的天子之臣,声望权势敢与诸侯较高下。况且无论何时何地,初代英豪总是格外受人敬仰,尤其列位开国之君,即便日后寡人不再封君,卫羽但凭一身从龙功业亦可惊撼世人,且问世间还有何等勋绩强于开国功臣之名?”
萧琅点头,“大智者或无创业之绩,然开创之辈皆为大智者,饱受尊崇理所应当。”
容恒听罢不禁羡慕地啧啧两声,“长平侯可真有眼光,一早便加入君上麾下,可不像蒙蒙,打不过才加入!”
容宣顺势问道,“墨蒙前线表现如何?”
容恒摇头,“秦魏尚未交战,暂不知他表现如何。”
“你二人闲话少说,还是将国书早早送去燕国为好,只怕迟则生变。”萧琅打断主仆二人的话茬,“我总感觉燕赵暗流汹涌,不知是谁又在折腾幺蛾子。”
“也许是赵韦。”容宣随口一扯,一时半刻他亦想不到别人。
谁曾想,他这一诌竟诌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