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刚才的反常很可能是精神紧张而激发出的某种分化病症,他得赶紧回家吃药。
只是他刚跑没两步,就感觉裤腿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消失了数个小时的小熊猫。
小熊猫似乎非常焦躁,翘着尾巴不停在他腿边磨蹭,他试图将它抱起来,小熊猫却挣脱他的手,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而他也是在追毛球的过程中,迷路了……
时星微兜兜转转,别说遇见人了,连只鬼都没见着。
不知不觉间,他闯入了一座荒废的院子。
院墙上挂着几盏灯笼,时星微一眼就看到了墙边的白衣鬼,对方垫着脚后跟,高举着双臂,头顶的墙沿上正蹲着只小熊猫。
小熊猫害怕似地往后退了退,低着脑袋观察了片刻,而后试探性地伸出一只前爪,轻轻触碰白衣鬼的指尖。
时星微怔了怔,心中生出了不确定的猜想,因为目前能看到小熊猫的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个……
这时,小熊猫忽地从墙头跳下来,稳稳落入了白衣鬼怀中。
它抬起一只爪子贴住白衣鬼的下颌,拱着脑袋舔了上去。
时星微:“……”
明明是小熊猫干的事,他却面红耳赤,莫名有种自己在轻薄对方的错觉。
好在白衣鬼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稍稍一愣便笑了,血红的嘴唇微微开合:“还挺色。”
时星微脸更烫了,但也听出了白衣鬼就是陆恣,他着急地上前抱走了小熊猫,眼睛却看向别处:“你说打工就是在这里?”
陆恣没问时星微怎么认出他的,这很容易想到,他“嗯”了一声,“昨天找朋友代班,今天还个人情。”
“那还挺巧的。”他们下午才分开,晚上又见面了,时星微又问,“刚才那个贴符纸的也是你吧?”
陆恣笑了笑,无意中看见了时星微食指上的牙印。
随后,他摸出一支针管递给对方,“静脉注射会吗?”
“这什么……”时星微疑惑地接过,等看清了针管上的字,他顿时惊道,“抑制剂?不是发情——”
刹那间,他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会难受,也知道了那个来过他身边的人是谁,以及,他后来听见的那一段广播。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发情,据我所知,Omega只有分化结束后才会发情,而且发情时会伴随信息素外溢,但我并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陆恣看着他说,“不过谨慎起见,你最好打一针,偶尔一针打错了也没关系。”
时星微沉默不语,连脸上的红晕都退了个干净。
他已经心如死水。
“谢谢。”时星微的音调毫无起伏。
陆恣盯着他低垂的眉眼,忽问:“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
时星微也懒得装了,“心情不好,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陆恣又问出了与昨晚同样的问题,“就那么喜欢裴荣?”
时星微扯了扯嘴角,心想陆恣果然知道了。
但只一个裴荣还不至于让他这样烦躁,他想发泄的更多还是二次分化、以及由此而牵扯出的琐碎。
他没什么兴致对陆恣坦言心事,顺着对方应付道:“其实他以前对我不错。”
陆恣挑了下眉,“吃你血包,抢你兵线,输光你欢豆?”
时星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你昨天骂了他一晚上。”
“……”
时星微咬了咬唇,“我那是醉糊涂了。”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他开始说起了裴荣的好,“我和他同一所初中,他从初三开始追我,每天都会偷偷在我车篮里放小零食。”
“裴荣说你本来想从事舞蹈专业,可以每天吃零食吗?”
时星微噎了噎,又换了一个切入点:“他的备忘录里记录着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还有我随口说的话。”
“写起居注呢?”
“……”时星微深吸了一口气,放了大招,“当初我们在J国遇上了地震,所有人都跑去酒店外,只有他往楼上冲。因为他没看到我,以为我还在房间里。”
“是有点瞎了。”
“你够了!”时星微终于破防。
陆恣散漫地笑了,“这么凶啊,他值得你这样维护吗?”
“我不是维护他,我只是——”时星微急切地辩解,说了一半又停顿下来,眼中流露出迷惘之色,“也许我只是想说明自己的眼光没那么差劲,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恣收敛了笑意,凝视着他的眼睛,“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昏黄的灯光映在陆恣眼睛里,时星微罕见地从中捕捉了真诚,或许还藏着一些更深的情绪,但他看不明白。
他唯独可以肯定,其中并没有同情。
“我知道我没错。”他声音很轻,旋即挑着眼尾看他,“没想到你还挺帮理不帮亲。”
陆恣微挑起唇,“那你可能有点误会。”
时星微:“不对吗?你可是裴荣的朋友。”
陆恣带着几分玩味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像装修工人和墙。”
时星微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但陆恣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说:“不是想发泄吗?被鬼吓有什么意思,走吧,我带你去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