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露撇撇嘴:“你又来干嘛?”
凤宁倚到柜台上,笑着说:“解酒药,再给我来几包。”
蔷露瞥了他一眼,一边配药一边问道:“什么酒啊?这么大劲儿,让您老都受不了。”
凤宁叹了口气:“酒神的消愁酒啊,睡了三天都没缓过来。”
蔷露皱了皱眉,一脸怀疑地说:“你闲着没事喝什么消愁酒呀?酒神的消愁酒是出了名的好口碑,心情抑郁,情途不畅,事业不顺的,不管是什么忧愁,喝完立刻忘无忧,至少能心情舒畅两三日,但像你这种心中无忧愁,却非要拿来喝的,反倒能喝出一身不痛快。”
“瞧你说的,我喝那酒自然是为了消愁。我没事儿喝它干嘛?”
蔷露把调好的药递给凤宁:“那你肯定是买到假酒了。”
凤宁接过药,认真想了想,觉得蔷露说得很有道理。
他所受的爱情之苦不是假的,那什么是假的?
当然是酒假呗。
.
青琅简直是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馆。
直到医馆被他甩到身后几十米远,他的心脏才缓缓恢复到正常的速率。
青琅背靠着一棵擎天大树,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凉的树影下,可却丝毫无法抑制自己即将崩塌的理智和浑身如火烧般的陌生情绪。
他感觉整个人都在被一团大火炙烧,以至于他没有一点空间进行思考。
青琅慌忙拿出那个装着静心丸的盒子,打开的时候几乎手抖到难以抑制,紧接着他像是个重症患者一样,拿起一颗静心丸吞了下去。
速效静心丸被吞入腹中,如同一块极寒的冰块,让他的五脏六腑都降下了些温度。
理智也在此刻逐渐回升。
“……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青琅听到自己喃喃道。
他长舒一口气,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他双腿一曲,瘫坐在树下。
青琅仰起头,左手缓缓抬起,手背覆在眼睛上,遮掩树缝中落下的零碎阳光。
……像是正在努力将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
“……青泱?”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青琅打了个激灵,移开手臂,仰头去看。
凤宁师尊站在光里,垂头看他,逆光的视角让青琅看不清师尊的脸庞,却不妨碍他感知到了师尊眼睛里的情绪。
师尊看着他,微微拧着眉。
师尊的眼睛里虽有关爱,却也有淡漠。
师尊的神色中虽有着仁慈,却也有疏离。
……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
师尊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普通的弟子。
与那老变态的目光完全不同。
——没错,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毕竟他青琅只是隐去了额头的魔角,只是改变了瞳孔的色彩,除此之外,他的样貌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若面前这人真是那老变态,又怎会认不出自己?!
况且那老变态是那么无耻无赖,怎会与凤宁师尊这般清风霁月的神仙是同一个人?
再者说,这世上变形术盛行,不少神仙都会把自己变作圣贤的模样自我欣赏一番。
那老变态本就无耻,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说不定他不但冒用了师尊的相貌,还出来招摇过市……
思绪渐渐回笼,理智占领高峰。
青琅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凤宁的视线从青泱的玉牌移到他的脸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惊魂未定的眼神,轻轻皱了下眉,问道:“青泱,你是身体仍有不适吗,要不要再去医馆看看?”
所幸少年的神色很快就变得正常了起来,他站起身子,向凤宁行了个礼:“多谢师尊关怀,弟子身体无碍。”
他低头看了眼凤宁手中大包小包的药,神色变得十分紧张:“倒是师尊,可是生了什么病,要拿这么多药?”
凤宁看了看手中的药,面色变得有些尴尬。
他到底是个要脸的,怎么也没办法在新来的弟子面前直言手中拿的这一堆全都是解酒药。
……显得他跟个不着调的酒鬼似的。
青琅见凤宁并没有说话,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他后退一步,语气略有些紧张地说:“弟子绝无窥探师尊隐私之意,师尊不想说,弟子便不问了。”
“我并非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些只是滋补元气的药,不足挂齿。”凤宁顿了一下,看向少年,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怕我?”
青琅立刻道:“没有!”
凤宁:“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青琅嘴巴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他眼睛黑亮黑亮的,映着太阳的光,显得更加澄净透明,紧张的情绪在这双眼睛里一览无余。
可在这双纯黑色的瞳孔中,凤宁却隐约生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凤宁努力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面前这位肤色白皙,面容俊秀,额头光洁饱满,眼睛黑白分明的小少年到底在哪里见过。
但凤宁也没继续钻这个牛角尖,毕竟他活了几万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要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样貌,那他至少得再长十个脑袋。
于是,他问:“我们……是不是原来在哪里见过?”
面前的少年猛地睁大了眼。
他漆黑的瞳孔映着被树叶摇晃的光影,倒映出未知却紧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