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琅脸色白了白, 但他依旧很是镇定地开口道:“你又想耍什么把戏,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会信吗?”
凤宁表情困惑:“我骗你做什么啊?”
青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你在生我的气, 因为我原来对你的态度……”
“你原来的态度非常好!”凤宁几乎要对青琅竖大拇指,他很是真诚地赞叹道,“幸好你原来宁死不屈,对我弃若敝履,说实话,你要是被我追到手了,咱俩要是成了, 现在得多尴尬啊!”
青琅的脸色变得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的。
茫翊雪山忽然又刮起了寒风, 刚刚的小雪也猛地变大了起来。
青琅在寒风大雪中站着,洁白的雪很快就铺上了他深色的肩头。
也许是冻的,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也显得有些颤了。
“……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凤宁有些不明白青琅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和态度, “你是不是高兴傻了?还是说,我还有哪块儿没解释清楚啊?”
凤宁叹了口气, 抬头看了眼天,然后拉着青琅的胳膊往前走, 很是耐心地开口道:“算了, 我本就欠你一个解释,只不过这雪越来越大了,咱们边走边说……”
于是凤宁从头开始说起。
从他有神识以来就没得过风寒, 到那日受伤落入水潭。
从他误把风寒当心动,到今日发现从头到尾是乌龙。
凤宁说得口干舌燥, 青琅听得脸色煞白。
凤宁叹了口气:“哎, 主要还是怪我, 弄了这么大一误会,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谁陷入爱情就心动那么一次啊……对了,你还记得咱俩不小心亲上那次不?我跟你说,我当时真的是没一点儿感觉,就跟亲个木头似的……当时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雪山风大,吹得青琅身子摇摇欲坠。
“青琅,你脸色怎么这样?不会也得风寒了吧?”
凤宁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伸出手就准备去碰青琅的额头。
“别碰我!”
青琅猛地打掉凤宁的手,并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凤宁愣愣地眨眨眼:“……青琅,你怎么了?”
可青琅却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青琅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映着满地雪色,带着一抹空灵褪色的美感。
风雪从青琅眼前刮过,雪花落上他的睫毛,又化作水从他眼下划过。
……可是一点儿都不像眼泪。
因为那双看起来极为脆弱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凤宁,一寸一寸染上戾气,满目布满霜寒。
凤宁竟有些怵了。
他一脸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青琅,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呀?可那是因为咱俩都喝醉了,所以才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而且那都是小事儿,咱俩就都当被狗咬了就行。”
“……被狗咬了?”
青琅咬牙重复问道。
凤宁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你不喜欢这个比喻吗?啊……对,应该没有人会希望被比作狗……要不就换个说法,被蚊子咬了?被蜜蜂蜇了,被雷劈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越是说,青琅的脸就越是黑。
青琅站在风雪之中,不断的有霜雪落上他的身上,不消片刻,他的肩膀就落上厚厚一层雪。
凤宁忍不住伸出手拂掉他肩头的雪:“……雪怎么这样大?再这样下去,你衣服都要湿了。”
“啪!”
他的手腕猛地被人抓住。
青琅冰冷彻骨的手握紧他的手腕,带来了像是铁锁般的禁锢感。
然后青琅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目光也带着令人不由得发怵的寒意:
“怎么?你还想被狗咬吗?”
可还没等凤宁理清这句话的含义,青琅就猛地扔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他似乎是怒气冲冲,可步子却一深一浅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像是一只愤怒的,受伤的小狼。
寒风肆虐。
他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地中渐行渐远,身子越发显得单薄伶仃。
像是渐渐被这冰雪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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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呢?
他还以为青琅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纠缠他了,会变得特别开心呢。
凤宁挠着头想了想,终于想出了答案:
毕竟就因为自己的一个误会,青琅才被骚扰了那么久,昨日还失了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妄之灾了。
自己一句轻飘飘的失误,或许还不能抚平他的怒火吧。
看来他还是要另找个时间登门,正式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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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是真没想到,他一下这茫翊雪山,就被一群人堵了去。
昨日他放火烧雪山,将那半面山上的灵草灵果都烧了个干净,今天早上来山上想摘果子的人看到这一切自然愤愤不平,齐齐将凤宁围了起来,要讨个说法。
“凤宁上神,我是靠贩卖茫翊雪山的灵草生活的,您现在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干净,我可怎么活呀?”
“对啊!我家那位还等着雪山灵果续命呢!”
“凤宁上神,您这是要绝我们的活路啊!”
“……”
凤宁咬了咬牙,心中悔恨万分。
他昨晚真是脑子被驴踢了,闲着没事儿跑过来烧山。
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只不过……
凤宁:“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雪山是我烧的?”
“哦,是刚刚先下来的一位魔族少年说的,我们问他的时候,他说他昨晚亲眼见您烧的山,他还说您有钱,让我们尽管找您索赔……”
凤宁:“……”
看来青琅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恨他啊!
凤宁忍不住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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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青琅没和您一块儿回来吗?我听长柏师兄说,他前几日在魔界见到青琅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一块儿回来呢……”
妖族小公主羽小铃一边殷勤地为凤宁磨墨,一边试探性地打探青琅的下落。
羽小铃这么一说,凤宁就想起来了。
对啊,青琅现在还是他的内门弟子呢。
……这事儿也得解决一下。
只不过,归宁山的内门弟子不得叛离师门,而归宁门成立两千八百余年,也只有穷凶极恶之徒才会被他凤宁逐出师门。
于是凤宁思索良久,给青琅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说他会给青琅开一个特例,允许他主动退出师门,他若是有其他想入的宗门,凤宁也会为他尽力举荐。
可这封信发出去三四天,凤宁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照理说,青琅这么长时间都没一点儿动静,凤宁应该跑过去探望一下。
只是凤宁那次醉酒之后实在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这都休养了这么多天,灵力还只是恢复了三成。
他便想等自己的伤彻底好了,能力恢复了,再前往魔界向青琅道歉。
……咳咳,毕竟他这回是确确实实“糟蹋”了青琅,要是这件事被青大槐知道了,估计少不了一场恶战,还是等他做好了万无一失的打算,再去魔界。
不过现在,凤宁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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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七夕节,又到了月老和红娘联手举办相亲大会的日子。
本着包容开放的发展理念,根据玉帝提出六界平等的指导思想,再加上凤宁的大力建议,从六百年前开始,原本的“仙界相亲大会”就发展成了“六界相亲大会”。
而今天,刚好是该相亲大会举办六百年整的纪念日。
这相亲大会自从举办以来,凤宁可是一回也没落下过,只不过前段时间,他还以为自己从此之后就不必参加了呢。
哎,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乌龙。
可惜,可惜!
但没办法,爱情既然没有了,就得更加努力地寻找啊!
凤宁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从容不迫地走进了相亲大会。
“呦!凤宁上神,您又来了!”月老乐呵呵地上来迎接,“咱这相亲大会您都参加六百届了,您也不嫌烦。”
“ 有什么好烦的?你们这举办人是旧的,可年年参加的人却都是新的啊。”凤宁四处张望,“我看今年有不少新面孔啊!”
月老挠了挠头:“哦,今年这场地不是离魔族有点儿近嘛,就来了不少魔族人。”
……魔族?
凤宁身子一僵。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凤宁摆摆手,笑道,“几点开始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奇怪,他刚刚听说这里来了不少魔族人,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虚。
他心虚什么?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凤宁轻咳一声,开始四处打量,寻找能让他陷入爱情的对象。
“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