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也可以喊出来……”凤宁感觉心脏连着他的声音都在抖,他慌乱亲吻青琅被汗浸湿的鬓角,道,“青琅,疼也可以喊出来,可以咬我……”
青琅没有咬他,却会在疼得受不了时,一声声喊疼,喊着凤宁的名字。
他的左手臂疼完便开始疼胸腔与脖颈,他疼得晕了过去,再度被疼醒,他声音嘶哑,身体痉挛得抽搐,一身的衣服都被汗浸湿。
而他每一次喊疼的时候,凤宁都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地狱里炙烤。
他一遍一遍地亲吻青琅疼痛的地方,亲吻他的嘴唇,亲吻他的眼睛,他几乎抖得比青琅还要厉害,眼前一直是模糊不清的,因为眼泪怎么也流不完,他心脏抽痛得快要死了。
青琅的疼痛转移到了脸上,他右手摸上耳朵,摸上眼睛,疼得说不出话。
突然,他身体的每一个反应都止住了,他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每一根血丝和瞳孔里的线条都清晰无比,像是濒死前的人看见了来勾他魂魄的黑白无常。
“魔祭坛……”
青琅说完这三个字,就骤然垂下了脑袋。
凤宁几乎是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死,是晕了。
魔祭坛……魔祭坛……
魔祭坛是个荒废了三万年的地方。
魔姬在那处死去,因此那里便成了极为晦气之地,寸草不生,方圆十里不见活物,连鸟都要避开那里的上空。
凤宁感觉心里有个锤子,死死砸了下去。
凤宁将青琅放到床上,脸色苍白得对医神说:“我去魔祭坛看看,你……你在这里照料一下他,麻烦了。”
然后,他便立刻使用瞬移术去了那魔祭坛。
三万年没来,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黑漆漆光秃秃一片。
这里到处都是绿色的藤蔓,和红色的彼岸花。
两相交缠,像是在红色毒蘑菇间游走的绿色毒蛇,让人觉得不适。
凤宁拨开宽大的藤叶,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青大槐。
最宝贝青琅的曾爷爷,青大槐。
偷走了青琅遗体的贼,青大槐。
令凤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得知青琅遗体被人偷走的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青大槐。
凤宁是上神,洞内有结界,即使他当时是累了,歇息了,能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将人偷走的,全天下都找不出来几个。
青琅是青大槐的心头肉,往日磕了碰了,青大槐都会心疼地嚎上两天,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青大槐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长柏自裁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谁都不知道他体内藏有那么多上古煞气,谁都不知道那上古煞气脱离长柏后会钻到青琅体内,谁都不知道青琅会因此激发魔骨,不受控制。
可怎么就那么巧,青大槐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紧张兮兮地想要去阻止长柏,好像一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只是在事发的那一刻忽然惺惺作态地想要挽回了。
青琅丧失理智后,谁都制服不了他,大家伙儿合力施展的结界都能被他轻易击碎。
可怎么就那么巧,青大槐刚好使出了能完全制服青琅的金藤。那金藤凤宁从未见过,青大槐还多此一举地解释道是在青琅第一次变成怪物的时候开始练的,可凤宁却又分明探出,那金藤上至少有三万年的光景。
三万年。
刚好是魔姬身亡的时间。
他杀死他妻子之后就开始着手练习能控制魔骨者的法术了吗?
他早就知道会有下一个魔骨者出现吗?
青大槐每十年要云游一次,无人知道他去哪里,凤宁却隐约觉得他是在祭奠亡妻。
可他每次回来都会很累,几乎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去休息调整。
如果说他不是在祭奠亡妻,而是在搜寻魔姬死后的碎片呢?
青琅之前,青大槐从没对他的后代表达过如此浓厚的喜爱。
甚至青琅没出生的时候,他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迟迟云游,不愿归来。
他难道是在知道青琅有魔骨之后,才变得对青琅如此重视如此喜爱的吗?
他要对青琅做什么?
他要对拥有魔骨的人做什么?
他偷青琅的遗体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思绪从脑海中划过,凤宁脚步没停地朝前走去。
青大槐听见脚步声,转过了身子,看见凤宁那一刻,他脸色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凤宁也看见了原本被他遮挡住的女人。
——有着灰色瞳孔的女人。
——唇角沾着血液的女人。
——正拿着一只右手啃食的女人。
——正在一口一口连皮带骨吃着青琅的女人。
青琅痛苦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浑身发抖,女人手上模糊的血肉冲进他的大脑。
“疼…疼…凤宁……我疼……”
凤宁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发出那么刺耳凄厉的尖叫。
他发了疯似的举着凤羽长刀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