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宋浔南都会在他晚回家时往厨房上温上碗醒酒汤,有这个习惯是因为宋煜清出去应酬一般少有不喝酒的,而他喝了酒第二天又容易头疼。
宋浔南表面上看上去跟刺猬一样扎人,但是只有相处久了的宋家人才知道对方也是会照顾人的。那种温柔虽然少表露,但都是带着真心和暖意的。
可今晚不但别墅里没亮灯,就连醒酒汤都没有。
这一事实让宋煜清有些心烦。
他将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了几口,勉强压下酒气翻涌的恶心。
但这只是暂时的。冰凉的液体滚过灼烧的胃,熨贴之后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疼痛。
宋煜清不管不顾喝光后又倒了杯,端着水上了二楼。经过书房时他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恒轩正在伏案办公,他手上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
“今天怎么这么晚?”宋煜清懒散的倚着门,下巴点点书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
宋恒轩可是个工作狂,就连年末最忙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拖拉着事情办不完只能回家处理的情况,一般上班时就准时完成任务了,为此他都可以不吃饭不休息。
而现在显然有了异常,才让他没有及时处理好这些文件。
宋恒轩揉揉眉心,眼睛有了红血丝,神色疲倦:“今天事情多。”
宋煜清不置可否,将水杯拿在手里转了转,换了个话题:“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宋恒轩拿笔的手一顿。再去看时,雪白的文件页上已经被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看他沉默,宋煜清挑眉:“他还没生够气呢?老三也真是的,气性这么大,还怎么都学不乖,让咱们新弟弟一分就能委屈死他。”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见宋煜清对宋溪这个新弟弟有多喜欢。
宋恒轩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想了很久才让自己接受这一事实。
宋浔南,有可能是认真的。
他在认真地想要跟宋家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意思?”宋煜清闻言看向对方。
“字面意思,”宋恒轩低着头,并不去看宋煜清的表情,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文件,“你知道今天他让父亲去派出所办理迁出户口了吧?”
“当然知道,我昨天也在场,”宋煜清意识到了什么,站直身子,狭长的眸底净是冷冽,“你别告诉我,真的办理了?”
宋恒轩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宋煜清瞬间懂了。
“你就没拦住他?!”低沉阴冷的声线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原本沾了酒气越发俊美的脸庞此时带着森然寒意,“他真的迁出宋家了?”
宋恒轩听他声音就知道不对,沉声喝道:“要耍酒疯回你房间耍去!”
“我耍酒疯?”宋煜清用力攥住手里的那个玻璃杯,用力到青筋外露,杯壁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他沉着脸,一字一顿的对宋恒轩说道:“老三凭什么不经我允许,就迁出宋家?”
宋恒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宋煜清下颌紧绷:“他不可能主动搬出宋家,一定是有人在旁边说了什么。”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
宋恒轩:“干什么?”
“如你所愿,回去睡觉,”宋煜清说到一半转过脸来,半张脸掩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老三只能留在宋家,他哪也别想去。”
宋恒轩盯着走没人的门口看了半晌,直到眼睛略感酸意才收回目光,看向摊在桌上的文件。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而现在事情全部堆在手头上根本做不完。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宋恒轩心底升起无法忍受的焦躁,最后略有些重的合上文件,身子后仰在座椅里揉了揉眉心,神色倦怠。
不知何时他睡了过去,思绪悠悠荡荡,等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医院,宋浔南就站在眼前。
可是有些不一样,对方太瘦了,病号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吓人,那张脸白到似乎少见天日,连唇色都淡了。病骨支离,脆弱得像碎掉的瓷器。
宋恒轩见他歪歪头,笑得亲热又甜蜜:“大哥,你来找我了呀。”
宋恒轩想说你怎么在这,又为什么瘦成这样,但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不近人情的薄幸:“很好玩吗?假装生病再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对你来说很有成就感吗宋浔南?”
不,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宋恒轩试图控制自己的身子,却发现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宋浔南好似没有听到他扎心的话,赤脚踩在地板上,笑容依旧:“我没死,大哥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恒轩没有说话,他说不了话,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了。
宋浔南听不到他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又焦灼,隐隐让人透不过气来。
宋恒轩看到宋浔南骤然远离了自己,没等他喘过一口气,就听到对方沙哑干涩的嗓音,阴冷如恶魔低语。
“记住,是你们杀了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猛地砸进心脏,连着四肢百骸都在抽痛着颤抖,脑内神经拉扯着疼。
宋恒轩霍然惊醒,书房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后背上全是黏腻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