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场面一时活络起来。
宋浔南站起来:“这段时间承蒙陈叔照顾,我敬您一杯。”
“好说,好说。”陈千帆笑着打哈哈。
宋浔南不动声色去聊他看上的那个项目,都被陈千帆四两拨千金挡了回来,两人你来我往,谈笑风生,暗自却在心里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这老家伙就不能松个口吗?”宋浔南心中腹诽。
“这小鬼也太难缠了,旁边还有个宋恒轩拿不准态度,难搞。”陈千帆将酒一口闷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了不少。
宋恒轩就像他说得那样,只是来看看,别的什么都不管。有人给他敬酒,就推说自己生病,刚吃了头孢。
大家一听这个还得了,赶紧将任何掺有酒精的东西全部端离宋恒轩面前。连酒酿圆子都放得远远的,生怕他不小心吃了闹出人命。
宋浔南看陈千帆始终不松口,心里明白他是待价而沽,摸了个底之后让陈秘书帮自己顶上,自己则坐下来休息会。
餐桌上的圆盘缓缓转动,一道金丝虾球摆在他面前。
宋浔南抬头看去。
宋恒轩正看着他,眼神竟有些温柔与专注:“你还没吃多少东西,先垫垫肚子,不然一会难受。”
陈千帆点了一桌子的菜,几乎没动几筷子,酒倒是喝光不少。
宋浔南盯着他看了几秒,转头拿起筷子加了个虾球放在碗里:“别那样看着我。”
他眼底被酒意逼出点水雾来,可掩盖不去里面的冷淡跟厌恶。
宋恒轩愣了下,随后尴尬收手,讷讷道:“好,我不看你。只是你别再喝了,陈总的项目只要我跟他说……”
“不用你管,”宋浔南将金丝虾球咬进嘴里,炸虾的脆混着沙拉的甜在嘴里爆开,味道对得起价格,他嚼了嚼咽下去,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终于有点吃的填充,“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宋恒轩平日里话不多,现在生病身体虚弱,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宋浔南的冷脸。好的坏的他都尝试过了,但在对方看来自己好像在一厢情愿。
“小南,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宋恒轩低语,“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我现在看到你为了一个项目要在酒场上曲意逢迎,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作为你的、你的……我不想看到这样。”
宋浔南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宋恒轩的神情,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你觉得我是在自我折磨?”
他乐了:“我折磨自己给谁看?你吗?然后博取你的心疼,借此重新进入宋家?”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完全可以依靠宋家,依靠我,我不希望你过得这么幸苦……”宋恒轩想要解释,冷不丁看到宋浔南端起茶杯来看着自己,话停在那里,唇紧紧抿着。
“放心,我不泼你水,”宋浔南喝了口茶,对那头的几位老总笑笑才继续压低声音跟宋恒轩说,“我说过很多次了,别把宋家跟我扯上关系。你什么心情我不懂也不想懂。宋恒轩,我有点看不明白你了,好好做你的总经理,别来找我,有这么难吗?”
宋恒轩神色受伤,他眼底有休息不足的青黑,这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般强势:“……我是让你厌烦了吗?”
“当然没有。”
宋恒轩仿佛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抬头,蓦然看向宋浔南,眼中有自己都没发现的光:“小南,你——”
“让我厌烦那得是多大的情绪,我对你,对你们,早就没了那种感觉。”宋浔南冷静的打破宋恒轩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感情就像一只气球,之前溢满了极度的快乐与极度的恨,可是在日复一日当中这只气球早就被戳了个洞,漏了气。
里面的情绪泄出来,就再也填不满了。也没有再填满的必要。
宋浔南这句话,是真心的,他不恨宋家。恨要花费很大的心力,他懒得投入。
宋恒轩放在桌上的手一紧,修建圆润的指甲刺进皮肤,硬是生出钝痛。他嘴角调整半天,才带出点笑容来,牵强的转移话题:“小南,你喜欢吃那道百合莲子羹吗?我帮你转过来。”
他自欺欺人的率先移开目光,好似两人从未交流过任何不愉快的话题。
宋浔南耸耸肩,也不打算再说。
宋恒轩近乎麻木的看着他低头吃饭的样子,每次宋浔南要抬头时,他便最先挪开视线,不与对方撞上。
不过倒是每每能在宋浔南想吃下一道菜前,将菜转到对方面前,将对方照顾妥帖。
他有件事情没说,自己这几天以来一直好不了,是因为每到晚上总是噩梦缠身,一遍遍想到前世的记忆。一会儿是自己作为大哥跟宋浔南的相处时光,一会儿是宋浔南死后他的悲伤后悔。
可是无论是什么画面,最后都会变成宋浔南面无表情的脸,用他那双冷静的想看陌生人的眼,说出那句“我不欠你们了”。
所以宋恒轩在听到陈千帆约了宋浔南后,才会想要赶过来看看对方。
结果只是自讨没趣。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还做得不够好,宋浔南明明接受了他递出的项目,说明开始软化态度了的。
是自己想错了方向吗?
宋恒轩皱眉自问,却问不出什么来。
敲门声打断喝酒用餐的几人,宋浔南抬头往门口看去。
这个时间点来敲门的,不会是陈千帆说的那位吧?
他好奇看过去。
门口被屏风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陈千帆率先绕过屏风迎上去,大喜:“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盼不到人了呢。”
“抱歉,有事耽搁了。”一句很简单的抱歉,愣是因为对方偏冷的音线念出点认真的意味来。
宋浔南跟着站起来的动作顿在原地,疑心自己听错了。
一片衣角出现在屏风后面,接着是一双被西裤包裹的笔直长腿,往上是被西装勾勒出的腰线,扣到顶端的衬衫,以及那张少有表情的脸。
宋浔南高高挑起一边眉毛。
陈千帆要是知道,他千邀万请还怕不来的人,天天跟自己一块吃饭,会不会心梗啊?
闻珩在看到宋浔南也在时微微一滞,随后冲他点点头。
众位老总以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纷纷上前寒嘘问好。
要不怎么说陈千帆老狐狸,刚才闻珩那么轻微的停顿都被他发现了,立马说:“闻先生,我们换一个包厢吧,之前以为您不来,我们都已经动筷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必,是我的失误。”闻珩淡淡回拒。
话是这样说,陈千帆可不敢让闻珩吃剩饭,哪怕是几百元一道的剩饭。他赶紧喊来服务员,让他们重新摆桌,重新换菜。
绯云酒店的效率就是高,很快重新上好一桌菜,将之前的扯下。
大家纷纷在自己之前的椅子旁站定,等着闻珩坐下再坐。
宋浔南回到之前自己的位置旁。
他的位置在下首,离得闻珩很远。就算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也都憋住了打算等回去再说。
一旁的王总见服务员来没来得及倒水,于是喊:“小宋,你一会儿手脚麻利点,给大家倒点茶跑跑腿。”
俨然拿他当服务员使唤。
宋浔南眼皮一抬。
他跟王总非亲非故,关系也不近,是把他当长辈才尊重。对方突然来这么一句,这是喝酒上头了?
还没等应声,闻珩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出来点,然后又拉出个椅子,对宋浔南颔首:“过来坐?”
他在征求宋浔南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