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是个聪明的姑娘,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便假装失去了记忆,和那善生活在一起。
她想过偷偷逃出去,思量再三,却还是放弃了。凭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从西疆逃出去的。更何况西疆与村子之间还隔着那么长的一片沼泽……
阿莲默默接受了新的生活,新的身份。她嫁给了西疆另一户人家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隐瞒自己没有失去记忆,生怕哪里露出马脚,惹来祸端。
她有时候也会偶尔觉得,这样的生活也算不上太坏。丈夫对她几乎不曾打骂过,那善虽不是她的亲阿娘,有时却也会给她送些东西来。可是一生出这样的想法,阿莲又会感到羞愧到无地自容。
只是她比旁人要幸运些罢了,遇上了善良的西疆人。可难道这样一点好,就能抵消整个西疆所犯下的罪恶吗?
他们到村子里掠去未嫁的少女,回来洗去她们的记忆,又嫁给村里的西疆男子,为他们延续子嗣后代。阿莲好多次看到阿绫的丈夫随手抓起一条蛇,便往阿绫身上打。有时候那蛇还会在阿绫身上咬住不松口,甚至带下一块肉来。
这里不是人间彼岸,是人们被蒙上了双眼,才得以生存下去的地狱。
阿莲一直担心自己会有孕,生下孩子后就会舍不得离开这里,便故意不注意身子。她两年间小产过一次,疼得甚至感觉自己要死掉了,可是在疼痛到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她的神智却无比清醒。
她一定要回到村子里去。就算她拖着这幅不干净的身子回去之后,会被村子里的人厌恶,唾弃,她也要让人们都看清西疆所谓圣女的真面目。
因着两年未能生下一个孩子,丈夫和那善都对她愈发不满,这种不满逐渐流于表面。阿莲却也都忍耐了下来,一直在默默等待着一个逃走的机会。
终于,那日轮到她的丈夫要到村里子去交易物品,阿莲便软磨硬泡,要随着他一起去。她丈夫虽顾及她曾是村里的人,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况且他们都以为阿莲喝了药,早已失去了记忆,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便只好同意了。
西疆人豢养一种独特的蟒蛇,体积庞大,足可供三人乘坐在其身上,便是借此穿过沼泽的。阿莲第一次见到,便暗自记了下来,到村里时她虽然情绪激动,但还是强行按捺下来,装作从没见过的模样。
回去的时候,刚在沼泽上走出去不远,阿莲便佯作站不稳的模样,自蟒蛇上掉了下去,陷在淤泥里。她丈夫还顿了一下,想要去拉她。一边的人却道:“别管她了,又生不出孩子来,还不如回去之后再重新娶一个。”
她丈夫便收回了手,两个人大笑着离开了,甚至都没再回头多看她一眼。
阿莲心里忽地涌上来一股恨意,灌到百骸四肢里,支撑着她往村子的方向一点一点靠近。
可是沼泽在不断将她往下拉,她慢慢陷下去,直到失去意识。
再醒来,便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阿莲的嗓子受了伤,说不出话,却忍不住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