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桑打算让赵真人留下。
一来,是彼此有个照应。
二来,也是想利用自己所学,为赵真人护持一二,让其多活几年。
然而,赵真人却洒脱的很,丝毫不在意自己已大限将至。
北京城外:
“好了,桑先生,今日一别,也许……今生我们就不会再见了。”
此时,寒风瑟瑟,荒山孤道前,平添几分惆怅之感。
桑轻叹一声:
“真人,抱歉。”
“不曾想……竟会如此……”
“是我思虑不周。”
赵真人摇了摇头:
“我此生注定无法长生。”
“苦等而死倒不如助你一臂之力,我不悔,也无怨,只觉心中畅快!”
“唯一担忧的,便是……”
眼见赵真人看向自己,桑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失了一半的长生血玉,寿元折损是小,身体倒是明显有些虚弱了。”
“不过……我会保重好自己。”
“既然答应过永乐大帝,这大明朝的国运,我会守住!”
双方不再言语,万般之言,终究化作彼此鞠躬道别。
这一日,寒雪纷飞。
桑回转北京城。
身后传来顽童嬉笑之声。
“来啊!哈哈!”
“等等我!”
“嘻嘻,这是我娘亲给我买的糖,才不给你呢!”
孩子们嬉笑的言语,透着天真烂漫。
原本,桑倒是也没有怎么注意。
可忽然间:
“叮当……”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是……仿佛瓷器碗碟碎裂的声响!
桑一愣,旋即猛地转过头去。
然而,一众小童却已经一溜烟跑了,这让桑根本来不及一个个核查。
“你……终于回来了吗?”桑的心中带着一丝期待之意。
多年之前,因他之故,碎碎平安被夜叉袭击而死。
虽有靖难之役的兵祸之力,帮其塑造魂体,但桑一直在占卜,一直在等候。
终于……
桑笑了起来,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多了一丝暖意。
“碎碎平安,你回来了吗?”
“我且等着,等着和你的重逢……”
……
时间一晃而过,先是不久之后的孙太后薨逝。
继而,便是大明朝在朱祁镇的败坏下,越发的腐朽。
房间之内:
“咳咳!”
桑披着狐裘袄,绢帕捂嘴轻咳着。
空空荡荡的大殿内,破碎的释迦摩尼并没有再重铸。
桑也一直居住于此。
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佛祖面前的供品,更是会笑嘻嘻的用藏着春宫图的佛经逗弄那些小和尚。
只是……每每笑过之后,桑却感觉心中空荡荡的。
“唉……”
放下手中的毛笔,桑有些无奈的让小和尚拿来了汤婆子,放在怀中取暖。
“我这身体……倒真是有些问题了……”
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宇之间依然有了一些衰老之相。
“算算时日,今日……便是结果了。”
念及至此,桑缓缓起身,推开了院门。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桑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看了看自己这待了若干岁月的寺院,心中反倒是有些不舍了。
“老祖宗。”
身后,老主持走了过来。
桑转身看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愣。
老主持双手合十:“老祖宗,前任主持……去年就圆寂了。”
桑叹然一声,苦笑着点了点头:“一晃这么多年,我未有太大变化,你们这些故人,倒是一个个离我而去了。”
老主持笑了笑:“老祖宗……要离开了吗?”
桑看向远方的紫禁城:
“嗯。”
“有些事情,该动一动了。”
“保重了。”
“也许……我们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老主持双手合十,口诵佛号,算是做了道别之意。
……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重病缠身的朱祁镇,躺在床榻之上。
耳边,均是一些哭诉之声。
隐隐约约,更有一些争吵之声。
原来,是大臣极力在劝阻朱祁镇更改皇位继承人的事情。
作为太子的朱见深,本身自然而然应该就是皇帝。
可是,朱祁镇却偏偏在最后关头,想要让自己的二儿子朱建潾继位。
纵然是病痛缠身,朱祁镇还是不改其暴虐的性格。
就在这时:
“铛!”
宛若洪钟之声,亦如雷光电闪。
封闭的房间之内,桑骤然现身。
此时,桑已然蓄发,不再是和尚之态,更有些许游方术士的姿态。
“你……你是什么人!”诸位大臣骇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桑,连忙要喊门外的士兵。
“等等……”病榻上,朱祁镇倒是看出了桑的身份:“是……是你……”
桑微微点头:
“我答应过永乐大帝,会一路护住大明朝的江山。”
“你如今已经是吹灯拔蜡,我自然要来。”
“放肆!”身后的臣子怒斥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
话音未落,那名大臣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
他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桑偏转而来的眼神。
仅剩一只的血红眼睛,吓的众人瑟瑟发抖。
“我是姚广孝。”
仅此一言,一众大臣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们谁不知道姚广孝是谁!
那可是靖难之役的谋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