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陈家离开之后,张角脸上的笑意,也明显了很多。
“说起来,倒也是得感谢那花家兄妹了。”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衬托出你的实力,陈家的那位,估计还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如今,你送了他几张符咒,他就答应和身边的好友一起筹借粮食,倒是可以解了冀州燃眉之急了。”
此时,天色已晚。
空旷的街道上,看着张角一言不发,张平安不禁道:
“老弟还在忧虑什么呢?”
张角摇摇头:
“冀州的事情的确是解决了。”
“我只是在想,老百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少年。”
张平安微微一愣,随后也叹了口气:
“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
“如今太平道,在三年时间内,就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规模,已然了得。”
张角却笑着摇摇头:
“我这三年,其实并不算辛苦。”
“和师父、你,一起游历的那五年岁月当中,才是真正奠定了各处百姓愿意相信太平道的根基。”
“所以,严格来说,太平道已经快十年了。”
“可惜啊,洛阳那边,听说是越来越昏聩腐败。”
“这样下去,我太平道的做法,也只能饮鸩止渴罢了。”
张平安拍了拍张角的肩膀:
“且宽心吧。”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
“你又不是皇帝,就不要操那个心了。”
话音落,张平安忽然脸色一变。
“多嘴多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张角笑而不语。
……
三日之后:
“老弟,此次你回了冀州,也得想着,得空回来看看。”张平安拱手笑道。
张角也回应道:
“大哥放心。”
“此番筹粮之事,也多谢大哥与之周旋了。”
道别之后,张角带着涛儿,还有那满满当当的粮食,以术法遁术之能,眨眼便消失在了张平安眼前。
然而,此时的张平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青竹杖,竟隐隐的……多了一丝裂痕。
当张角带着涛儿,回到了冀州的大本营的时候,却见自己的两个弟弟,张宝、张梁愁眉不展。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两人喜出望外。
张角立刻说道:
“二弟,三弟,粮食我已经借到了!”
“快,安排渠帅,将粮食立刻送往冀州各处缺损粮食之处!”
然而,张宝和张梁对视一眼,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容。
“大哥,你离开第二天,冀州……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轰隆!
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
张角不敢置信的后退了数步。
张宝接着说道:
“有不少我们当初相救的人,已经死了。”
“而且……而且前些日子,官府刚刚过来过,又提升了三成的税收。”
“百姓们仅剩的一些粮食,都已经被抢走了。”
“财帛,更是被搜刮一空!”
“大哥,这些官府的人,现在都是土匪啊!”
一旁的张梁满脸愤恨:
“何止是土匪!”
“简直比占山为王的那些人,还要可恶!”
“嗯?大哥?”
却见张角踉踉跄跄,顿时瘫坐在地。
骤然:
“噗!”
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大哥,切莫伤了心脉!”
张角摆了摆手:
“二弟,三弟,将我筹措到的粮食,先分发下去,让大家可以先填饱肚子。”
“记住,一定要做的非常隐蔽。”
“不要让官府的人知道!”
说完,张角在涛儿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涛儿,走。”
“被师长出去转一转。”
张宝和张梁还要说什么,可看着张角未老先衰的背影,顿时百感交集,想说的话也就堵在了心里。
……
张角和涛儿来到了外面。
干旱依旧没有能够有所好转。
但是尚有烟火气的人家,却已经少了不少。
肉眼可见的,不少人的眼中已经麻木。
他们就如同没有了魂魄一般,哪怕是见到了平日里尊敬的大贤良师,也没有了任何生气。
哪怕是他们亲眼看到粮食,已经放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了任何情绪。
这一刻,张角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九节杖。
他以符水,以医术,以太平道的力量,奋力救活的人,最后却饿死街头。
甚至到临终的那一刻,都已经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怨恨,就那样麻木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终于,张角泪流满面。
眼中第一次有了对大汉王朝的绝望。
涛儿抱着张角的腿,忍不住道:“师长,你……你怎么了?”
张角惨笑着,任由泪水在脸上迅速蒸发:
“没什么。”
“只是……师长看清了一件事情。”
“整个大汉,已经病了,病的病入膏肓,病的无可救药!”
“太平之道,符水之法……”
“全部……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