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年闻言却是迟疑了片刻:“这些人,都是乞丐,搬去馆驿,怕是不妥。”
倒不是阮思年瞧不起这些乞丐,而是馆驿如今除了得病之人,还有其他留在那里照顾病人的帮手,他们未必愿意接纳。
而且这些乞丐,的确,算的上是主城的累赘……
温容看向阮思年,片刻之后淡淡的道:“那你们的防病营,什么时候能弄好?”
“明天上午。”阮思年有种被温容看穿了的感觉,下意识的移开了眸光,轻声说道。
“那就加强巡防,把这些人沿着河道摆开。”温容没再跟阮思年多废话什么,看向楚风:“你回去一趟,取面纱和废布,再把我摆在正屋里间靠东面墙的那个箱子打开,取出里面所有棕色的袋子,那里面的草药有用。然后取一口大锅,足量的碗过来。”
楚风应了一声,骑上马二话不说的去了。
阮思年赶忙叫了个侍卫同楚风一起去,温容这才看向他,“我的陪嫁里面,而今唯有不少的蒲公英能够稍稍缓解十里香带来的高热,但终归不及十里香和大青叶同用的功效。”
她对着阮思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熟稔和亲切,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陌生感:“你给我一句话,我若要是去苏家买药,苏家不给我,我当如何?”
阮思年神情稍稍错愕,半晌后移开了眼神。
他不想去看温容的双眸,看一眼就觉得心头堵着什么东西。
“苏家是主城的大商户,每年纳的税几乎能抵上整座城一半百姓的税款,这些钱过了王爷的手,再去太守府中,由太守每年缴纳归国库……王妃,苏家若真有能治此次毒疫的药物,他们要按照原价卖,恐怕连王爷都不好说什么。”
阮思年语气艰涩:“至于我,更是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温容看着他,许久之后轻轻的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那我从现在起,做任何事情,都与你跟严居池无关。”
楚风和派去的侍卫很快取来了温容所要的东西,底下桥洞的乞丐们也被人安置好。
温容戴上面纱,找了块空地,架炉子生火,叫人打来水烧开,而后将所有的蒲公英倒了进去。
不多时,冲天的草药香气便四散开来,阮思年神色复杂的看着站在河道中搅拌锅中草药的温容,心头异样。
此刻的温容,像极了上天派过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他们,只不过是凡人而已。
尤其是他阮思年,从一开始,他到了这个地方,所想的唯有好好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而已。
温容将草药煮开晾凉之后,便吩咐楚风盛了草药汤,而后给那些半昏迷的乞丐们一一去喂。
阮思年叫上侍卫,自己也下去帮忙。
温容揽起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凝眸看她,见她眉心微动似有苏醒的迹象,轻声唤道:“老婆婆,老婆婆?”
不多时,那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被一个蒙着面纱的美丽女子抱在怀里,鼻间还是淡淡的草药香,眼中透出惊诧的光。
温容感觉到这老妇人的身子烫的厉害,露出的一半脖颈上已经有了红点,低声道:“放心,这是治你们病的药,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