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一愣,有些云里雾里。
半晌,楚风却是微微勾唇,温声道:“你若做错了事情,不需任何人来原谅,只要你自己能够原谅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好了,别想那么多。”楚风只当她是想一心支持温容,并不放在心上,“先进去看看主子,我去院门口守着。”
洛桑神情复杂的看着楚风转身离去,心沉到了深不见影的谷底。
倘若,她一直问心有愧呢?
收起纷乱的思绪,洛桑上前轻轻敲了下门,低声道:“温容姐。”
里面久久无声,洛桑只好试探着推了一下门,竟也就那么推开了。
屋内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洛桑沉默片刻,自如的走到桌案前,点燃了烛火。
只见温容就坐在里间的软榻上,透过珠帘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你夜间视物倒是厉害。”
洛桑在原地顿了顿脚步,半晌后擎着灯进了里间,上前坐到了温容身旁。
“温容姐,我之前同你讲的,我幼时的故事,你还记得吗?”洛桑如同当时一样,轻轻碰了下温容的肩膀。
温容看向她,静默许久:“记得。”
洛桑露出一个粲然的笑:“我当时不是说,我跟我阿娘走失了,于是开始在宁州边境各大城流窜,长到现在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温容也觉得奇怪,若是洛桑的生母乃是一北亭贵族家中的女奴,那么洛桑又是怎么跟生母走丢的?
莫非她们从家中逃了出来?
“那是一个冬天,我生母谋划了许久要从家中逃出来,好不容易成功了,抱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洛桑垂着眸子,侧颜宁静美好:“我当时很高兴,我觉得在家里面,实在是让我喘不过气来,于是兴奋的抱着阿娘的脖子,问她我们以后去哪儿;阿娘说,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在那个家中,要饭都行。”
“事实上证明,我们错了。”洛桑神情平静,“过了北亭与大乾的边境混同江,石头城的北亭混血,中原人,哪怕是稍微有些身份,来往贸易的北亭人,都看不起偷渡过去的我们。因为我阿娘颈侧,有一道刺青,那是证明奴隶身份的刺青。”
“阿娘只能用一块破布挡着脖子,带着我四处奔逃。”
“有一次,阿娘要饭去了一家酒楼,都说那家酒楼的老板乐善好施,阿娘才敢去的,可却被人给打了出来。我嚎啕大哭,跟阿娘说,我后悔了,我宁可回家,也不想再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看着阿娘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
洛桑眸中带上了一点笑,看向温容:“可我阿娘说,若想要自由,就得承受一定的代价。”
后来的事情,洛桑其实桩桩件件都记得十分清楚。
她口中所谓的父亲,还是派人将她抓捕了回去,交给了国师府。
她的阿娘起初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离开她父亲,而是为了让她不被送入国师府,去做那北亭圣女。
温容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她逐渐明白了洛桑的意思,眼中的光明明灭灭,随着蜡烛的火光微微晃动。
“所以我觉得啊,人嘛,选择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若想要这一样,必然要放弃另一样;若想做好自己诸多身份中的一个,必然得相对的,抛弃别的身份。”
她喃喃的说着,这一瞬,温容觉得洛桑好似话中有话。